二班人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真的认真起来的时候,憋着一股气,谁也?不服输,和同桌前后座比着学。
看见别人写一张卷,自己要写两张。别人背二十个单词,自己要背四十个。
俗称内卷。
典型案例是黎国豪就算被抓去发作业本,也?会在手里拿着个3500词背单词。
冯周座前每节课下课的时候就会排长队,全是抱着练习册来问问题的人。他本人倒是没什?么?,觉得所谓教学相长也,教别人的时候顺便也?能复习下知识点,不算是打白工。
但?是有的人不乐意。
某天他刚进教室,就见自己桌子上立着个纸折的牌子,上书“有偿问题咨询”六个大字。
冯周沉默片刻,知道这是哪位神仙干的好事了。
“少爷啊,”他敲了敲虞少淳的桌子,“你最近缺钱吗?”
虞少淳抬头:“不缺啊。”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他点了点牌子。
虞少淳理直气壮:“有的人天天拿着十多个问题来问,不管你在干什?么?都问,问完也?不说句谢谢,把你当大猿搜题吗?怎么就不许我要收钱了?”
冯周叹气:“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同学,谈钱不好。”
“我又没真收钱,”虞少淳伸手把立牌转过来,点了点最下面那行小字,“喏。”
冯周凑过去看,就见上面写道:
“不收现金,仅收取x新鸡排5元/10元券,x雪冰城奶茶店5元券,x见桃山奶茶店5元券等代金券。”
“你真的有够闲。”
虞少淳帮他把书包放好:“所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你付出一分?,我付出一分?,一味的单向?输出永远是最不公平的,懂吗小冯老师?”
冯周懂不懂他不知道,但?邰枚可能懂了。
下午课间的时候,他将一把代金券拍在冯周桌上:“冯学霸,不够我还有。”
冯周有些头疼,把代金券往他怀里一推:“我不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邰枚一本正经地说,“补课费,请冯老师笑纳。”
虞少淳不和他客气,替冯周把代金券收了。
冯周推了下眼镜,问他:“哪道题?”
“这个有机合成,”邰枚说,“同分?异构体到底怎么数啊?你们为什?么?能数出来这么?多?”
冯周把最后合成的那个有机物单独拎出来放在草稿纸上:“具有六元结构,再加上能发生银镜反应,所以......”
他给邰枚讲了什?么?是同分?异构体和从哪里画起同分?异构体,讲完了问道:“这些你明白了吗?”
邰枚没说话。
冯周带着几?分?疑惑地抬头:“你听了吗?”
他的学生正仰头看着窗角,面露惊恐。
“怎么了?”
他顺着邰枚的目光看去,发现窗角处有一只半个巴掌大的蜘蛛正孜孜不倦地结网。
“我靠,”唐谦本来正凑过来想蹭个课听,也?顺着抬头,“这玩意儿什么?情况?”
邰枚长大了嘴,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差点把房顶掀翻:“啊——有蜘蛛啊——”
盛夏的大蜘蛛贸然闯进一室人的青春,惊醒了邰枚隐匿多年的少女心。
半个班的人被他这一嗓子嚎得吓了一跳,本来有些压抑的课间氛围瞬间活络了起来,一堆人抻着脖子向?这边张望,看着蜘蛛画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圆圈。
虞少淳碰了碰冯周的胳膊:“怕吗?小冯同学?”
“不怕。”冯周用笔杆回敬他。
邰枚可怜巴巴地缩在冯周身后:“虞总,我怕。”
一堆人凑到窗边,七嘴八舌:“要么?还是给弄下来吧,在上面看着多渗人啊。”
可是说了半天,谁也?不敢和这只面目狰狞的节肢动物真刀真枪地打一架。
邰枚哭哭啼啼:“我害怕!他好多脚!他爬得好快!”
虞少淳叹气:“行吧行吧,我去给弄下来。”
冯周歪着头,看虞少淳慢慢踩上椅子。
窗台太窄,大家不让他去,只勉强让他在椅子上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把蜘蛛捉住。
虽然可能性基本为零。
少年的面孔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笑着看向?翘首期盼的同学:“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伸长胳膊,手里拿着个矿泉水瓶,对着蜘蛛一瞄再瞄,衬衫下摆微微被扯了上去,露出一小截腰身。
冯周嘴上说着不关心,但?心里仍提心吊胆了一会儿,生?怕那摇摇欲坠的人一个不小心摔了。他心不在焉地写了个“解”字,抬头看向?虞少淳,正好撞上他耀眼的笑。
他总是这样,一只脚踏进精神病院,另一只脚立在地球上,要是没有万有引力,估计明天就能飞到月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