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去手,还是下不去手。
怎样都下不去手。
好在他抛弃脸面的这几日,总算有了些细微的成效,她终于肯理他了。
她要他去考功名。
宗清只想发笑,手骨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掐她的脖子,
不过一个小小的状元郎罢了,为了这么个子虚乌有的虚名,就与他闹气了这般久。
没日没夜地闹。
遑论他怎么哄,都置之不理。
有时他真想狠心刨开这女人的脑子,看看她成日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无用的东西。
尘世的小小状元郎,
他都不知他去争那个无用的虚名有什么意思,但宗清看着鼻脸都不肯赏给他一分好颜色的女人。
他应了。
他应允后,女人脸色终于好了些,肯赏他几个好颜色看。
宗清扯着一张极为虚伪地柔色面孔,继续温声哄着她。
最起码她不会在跟他闹了。
总比他独自熬心熬着肝的强。
来之不易的和好如初后,宗清与往常一样伺候着她,只多了一样。
就是每日在女人的监视下埋头苦学。
几本书论经腹而已,真不至于每日每日地埋头苦学。
他读阅过的海纳百川,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忘都忘不掉。
但宗清提眼看着女人一脸煞有其事,拎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细长竹条当教鞭。
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宗清觉得这书还是可以读一读的。
她在盯着他,
全身心投入地盯着他。
宗清每日都会装模作样地翻开书籍,在女人目光炯炯的监视下,认真埋头苦学。
跟她玩着这种无聊戏码。
宗清玩得食髓知味,渐渐上了瘾。
乐此不疲。
大许是在家里陪他读书读得久了,每日耳畔都嗡着他枯燥乏味地书辞字眼。
她憋不住地想要出去走走。
宗清想了想,应允了。
他翻出厚重的帷帽和披肩,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直至别人都窥探不得她的分毫,
宗清才带着她出门。
他不愿让旁人见到她哪怕一厘一毫的貌美姝色,
帷帽厚重的摇曳坠地,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她。
宗清对此很是满意。
这里是草泊村,依山旁水,景色宜人,村民大都是热情且善良的。
无甚坏心。
这样的日子,是宗清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都忘了是多久以前,他深深埋在心底,一直憧憬与女人能一起快活美满生活的祈望。
在这个小村,
宗清如愿了这个憧憬,
他在努力维持着。
女人的血色药丸,每一粒都有珠子般的大小,他很舍得给女人放血滋养她的身体。
珠子般的大小,
足够她顶着烈日炎炎依旧不会被阳日伤到分毫。
但若再小些,就不行,就要撑着红纸伞遮阳。
心里到底还是怕的,她走到哪,他都忍不住跟着贴上去。
然后下意识将红纸伞撑在她的头顶。
他不想让女人察觉到她与旁人的不同,他只想让她普普通通的当个凡人,有个疼爱她的丈夫,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再有个乖巧可爱的孩儿。
他想让她走一遍这样的人生。
他对她足够用心良苦。
只可惜她不长心,
不懂他的用心。
袖口一阵轻微地扯动,扰乱了宗清的胡思乱想,他垂眸朝女人看去。
“夫郎,我要去那棵树下乘凉。”女人指着前面说道,
宗清睨了眼那颗树,而后柔柔“嗯”了声,牵起她的玉柔带她去那颗百花树下乘凉。
“夫郎这棵树是不是年岁很久了?”穹绵摸向那百花树粗壮肥美的树骨,疑惑问道,
在她的指骨触上去的那一霎那,百花树激动地摇曳着盛开在它身上那些娇艳欲滴的朵瓣,
“簌簌”扑落着,
极为显摆地花枝乱颤儿着。
宗清淡淡瞥向那棵自从见到女人,就不知怎么嘚瑟才好的百花树,
他背对着女人,骨白的手无甚表情地朝它的树骨轻轻摁了一下。
刚刚还在花枝乱颤儿的树枝,宛如被人打了七寸般,整个树冠上的朵瓣都不可抗拒地“簌簌”扑落下来。
一瓣不剩,它变成了秃树。
它蔫了。
哆哆嗦嗦地收回它晃得花枝乱颤的枝条,呜咽着不敢造次了。
宗清在心里冷笑了声,才转身柔柔地回着女人:“是有些年头了。”
朵瓣扑落的奇美盛景,一时迷了穹绵的眼睛。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那些轻柔飘下来的朵瓣。
“喜欢么?”宗清掖了掖她的额前碎发柔声道,
“喜欢。”而后穹绵又疑惑道,:“可它为何会簌落这些许的朵瓣?”
宗清理好女人的碎发,满目柔情地面不改色道:“换季而已,就算秃掉也不稀奇。”
捧着自己秃掉的花枝,正哭得伤心欲绝的老树皮:“......”
欺树太甚!!
“出来已有些时辰了,该回了。”宗清重新牵回女人的手道,
看了这般盛况的美景,穹绵已是解了乏,脸色红润的低低“嗯”了声:“夫郎今日的进学还未完成,我们回去接着埋头苦读。”
说罢,也不知是故意说给他听,还是底气不足地宽慰着她自己,
虚腔虚调地替他拢了拢衣袍:“夫君这般聪颖威猛,定会高中的。”
宗清僵着唇边肌肉极轻地扯了扯,收下了她这虚伪至极的恭维。
她对他抱着无望的态度,
还有种侥幸心理。
她不认为他会高中,只是抓着那一丝渺茫如微的可能,来赌一赌。
有的时候宗清觉得她就是个赌徒。
赌他的那么一丝兴致,
诱他沾了她的身。
赌他的那么一丝心软,
诱他放她进了三清尘外。
赌他的那么一丝不舍,诱他为她做尽失了智迷了心的蠢事。
她总是在赌。
*
回到竹树梅园,
穹绵去拿她的竹条教鞭,立在他的身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读书。
即使她拿着教鞭,在他偶尔被女人身上的沁香诱得恍神时,她都会毫不手软地抽打在他身上。
他皮子白,一下抽打下来就会涌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凛子,宗清没感到痛。
反而有股古怪的享受,
极为享受。
他有时会故意恍神引着她注目,然后她拎着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很快就会起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凛子。
他享受这种女人从头至尾,都在全身心的投入在他身上的注目。
全身心的,
令人心动的注目。
但是他并不敢恍神的太久,更不敢恍得次数太多,不若她一定会炸裂开来与他闹气。
怨他恨铁不成钢。
大许每个女子的心底都有一个望夫成龙的妄念。
宗清是从近日女人的只言片语察觉出来的,他的心思本就在时时刻刻小心投在她的身上。
她想甚做甚,
往往只是一个细微的蹙眉,稍稍抬了一下指尖,或是其它什么不易让人察觉的小动作。
宗清都能清楚了解到她的想法。
有时他恍神了那么一两次,就见女人稍稍鼓了那么一下腮帮子,宗清就会消了在逗弄她的心思,专心致志看起书来。
即使书里乏味又无趣,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他还是会装模作样的宽她的心。
身上的红凛子,是不能白打的。
她打得时候倒是解气,那他熬了都不知多久的气,总该也要让她帮着松松解的。
不若他总是这般没脸没皮地哄着她,一点甜头都不给,他一定会克制不住心底那股压都压不住,迫切想要扭断她脖颈子的肆意邪念。
夜里伺候着她沐浴熏香过后,
将她整个抱起回至榻上,宗清俯身吮了吮她裸露在外的锁骨。
“我一会就来。”
他就着女人用剩下的水,囫囵洗了个澡,水里都是女人身上的沁香扑鼻,囫囵沾了那么一下,都沾得他满身的沁香味。
宗清随手披了件白袍在身上,袍带松松系着,遮不住什么。
他上榻将女人揽在怀里,
不过就轻轻一扯,白日里被女人抽打出来的红凛子就映在了她的眼里。
触目惊心地映在了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