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陷泥潭自知会被人看不起,可皎皎想不明白,明明是阿爹亲手推她入泥沼,他又有何理由嫌弃她?
“姑娘?”却儿觉察她神色有些不对,轻轻唤了她一声。
皎皎回过神来,迎上曹妈妈探究的目光收了心底的酸涩。她看了看却儿摆在妆台上白色的茉莉,轻声道:“只唤我姑娘就好。”
曹妈妈心中奇怪面上却不显,颔首寒暄几句便退下。
却儿整理着曹妈妈送来的东西惊喜出声:“姑娘,还有些逗猫玩的小玩意儿。就昨儿夜里的事,曹妈妈竟就知道了。”
皎皎深吸一口气,努力忘却那些阴霾。她抱着猫儿走了过去:“却儿,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好呀!”却儿摸着下巴,忽地瞧见了果匣子中红艳艳的樱桃,“就叫樱桃吧?”
“喵呜~”猫儿忽而叫了一声,皎皎摸摸它的头笑道,“却儿你看,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她偏头见外头阳光正好,便抱着樱桃到院中让它晒晒太阳。
皎皎坐在石凳上,轻轻晃动着扇坠子逗猫。猫猫躺在她怀里,懒洋洋地伸着两个小馒头似的前爪去够坠子玩,一人一猫镀了层暖融融的金色。
日头逐渐变大,她抱着猫准备进屋,越过长廊之时无意瞧见在僻静处打扫的几名婢女正低声闲聊。皎皎低头走得愈快,却突然听见她们提及了花想楼:
“听说了吗?花想楼那位大名鼎鼎的皎皎姑娘丢了。”
“听说了,我还听说是她不甘被卖给沈大人这才跑了。”
“沈大人?沈端沈大人?”
“对,沈大人数登花想楼大门的事已经传开了。”
“她可真是不识抬举,能委身于沈大人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算是她上辈子积德,竟还跑了。”
……
皎皎听得目瞪口呆,她们口中的这位沈大人她听说过。清贫寒子高中状元,从七品监察御史升为正三品左都御史只用了三年。性子刚直不阿,那些个行为不端的大臣都怕极了他,唯恐被他参上一本。
原来,罗三娘口中要纳她为妾的大人就是沈大人?!她皱了皱眉,只觉得那传闻中的铁面判官沈端好似也不是个多么清光伟正的君子。
哪个正经人家会将青楼女子娶回家中?
皎皎回到屋内将猫放下,兀地想起昨夜那个沐浴着月光的男人。她顿了顿,眉尖蹙起:那督主大人岂不是无意中得罪了那位沈大人?
督主大人虽是位高权重,且有皇上和元夫人做靠山,可官场之上多个敌人总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连累他。
皎皎脸色一变,急忙看向却儿:“却儿,我能见见督主大人吗”
“主子?”却儿闻言微怔,“奴婢不知主子还在不在。”
“那能问问曹妈妈吗?”
“曹妈妈?”却儿摇摇头,“姑娘倒不如去找陈伯问问。他是督主府的管家,主子的心腹,且为人和顺,应当会帮姑娘的。奴婢带您过去。”
“谢谢却儿。”
皎皎心事重重地跟在却儿身后,一路经过泉水山石,碎玉长廊。
“那个就是陈伯了。”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老者正悠闲地修剪花枝。
“陈伯,主子现下在府里吗?”却儿是陈伯带进来的婢女,对他也熟悉些。
皎皎默默观察着看起来颇为熟稔的两人,深觉得高门大户中奴仆婢女们的关系网都不容小觑。
陈伯看了眼皎皎便知晓了其来意:“姑娘随老奴去督主院子等等,他马上回来。”
“麻烦您了。”皎皎行了一礼,跟着陈伯去了宋命的院子。
“姑娘在院子里等等,我派人去寻。”
皎皎看着陈伯离开,悄悄抬眸打量。这座院子与濯月轩不同,若说濯月轩是温柔水乡,那此处就是铜墙铁瓦,没有半分温度可言。
她低下头迈了进去,却依稀听见里面有声响,皎皎呆愣,一时间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禀督主,闻笙那封附着兵力部署图的信已送到了西鞑王的手上。”
“西鞑的细作手脚倒是快。也不知西鞑王可还喜欢那张假的兵力部署图。”男人的声音透着些许慵懒玩味,仿若有种天下事尽在他股掌之间的从容。
“若非您在紧要关头抓住了西鞑埋在您身边的细作,西陲百姓又要因战乱流离失所了。”
闻笙?西鞑王?兵力部署图……
三言两语,皎皎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闻笙偷的东西是兵力部署图,他居然是西鞑的细作。
西鞑与大胤朝世代为敌,连三岁孩童都知晓西鞑人残暴成性,边境百姓不堪其扰。
原来并非是督主大人冷心冷肺,而是他在保卫百姓河山。
皎皎思及此处,满心都是愧疚。督主大人为国为民是个好人,她却觉得他心狠手辣。
她垂着眸子下意识往回退了半步,只听得“铛”的一声,皎皎惊觉有片冰冷擦着她颈边飞过,一个冷然男声骤然响起: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