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起身迎了上去，和沈清河进行官方的亲切握手：“欢迎沈总。”
“小林总客气了。”
沈清河的到来,是在场人所始料未及的。
苏眉短暂的惊愕过后,神思平静下来。人心难测,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机,如果今天不能成事，林岳庆知道之后不可能再信任她,多年的精英就此付诸东流。
她不能慌，绝对不能。
她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茶。曹副总眼珠滚了滚，语气颇为疑惑道：“我要是没记错,这位是个演戏的演员吧？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戏演得再好,在做生意上到底还是个外行，小林总所找的合伙人实在是不能让我们放心。”
沈清河信步走到会议室最前面，冷冽的目光直盯着上首座位上的苏眉,在她有所反应之前又倏地笑开，退后一步,拉着左手边的椅子向后,坐了下去。
他这个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今天我来到这儿，不是以我本职演员的身份来的，而是以副业的身份，算是兼职吧。”
曹副总冷笑一声：“兼职？做兼职的就敢到这儿来？你拿我们林氏集团当你家小厨房了？”
沈清河略想了想：“好像也差不多。”
曹副总：“……你！”
“曹副总也只是担心林氏，沈老师可不要介意。”苏眉一句话将曹副总掩过去。
沈家和梁家的根基都不在济城,沈清河又从没透露过自己的出身，如果不是细致地打听，苏眉也不知道沈清河居然是梁沅芷的儿子。
在场的这些人就更没几个知道的。
梁沅芷的态度，上次在咖啡厅已经体现得很明显了。
今天，沈清河八成是用梁氏来和林氏合作。
梁氏现在主要业务都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倒是不足为虑，怕就怕——
苏眉的眉尾一勾，捧着杯的手放缓。
心道，肯定不可能，她已经找人放出风到洛省，以沈意那么固执又古板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任沈清河将沈氏拿出来帮林家。
绝不可能。
沈清河长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这位曹副总是吧，年纪大了不要总是火气这么胜，经常生气身体会垮的。我今天来，是兼职洛省沈氏集团副总裁，来和林氏达成全方位的合作。”
“沈氏？！”曹副总浑浊的眼都瞪圆：“这，这怎么可能……”
“我姓沈，沈氏集团的‘沈’。”沈清河微微笑：“投胎就是如此，我也改变不了。沈氏将出资林氏新产品的开发，而我本人则以旗下工作室和小林总合作投资影视项目，请问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氏财力雄厚，是洛省企业的龙头，和沈家一比，林氏只能是个小作坊。
而在影视项目上，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影帝沈清河的眼光和能力？
沈清河以双重身份出现，将高层对林末的质疑点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碎。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几个高层视线都往苏眉身上凝聚。
苏眉的手捏着白瓷杯，骨节隐隐泛着青色，“沈意怎么肯？他怎么可能肯？！”
沈清河手一撑桌子站起来，叫秘书进来送杯热茶，他亲自拿着，端到了苏眉手边，换掉了她手里凉掉的那一杯。
他声音压低，一个字一个字，却是重锤擂鼓：“为人父，为人母，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孩子开心。他帮自己儿子此生最爱的人，而改变固有的想法，很难理解吗？”
“哦，对你而言，确实很难理解。”
苏眉的脸一瞬间煞白，指尖不住地颤抖。气极怒极之下，是满满的悲凉，凉到心底里去。
她咬着牙忍住那股灼心的疼，深吸口气站起来，尽力维持笑容：“该到时间给老林做饭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末了。”
“太太，你就这么走了？”曹副总犹不甘心。
苏眉闭了闭眼没再说话，快步离开会议室。
沈清河动手，将她坐过的那把椅子正了正方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小林总。”
林末意气风发，就着妹夫的邀请施施然坐下。
“和沈氏开展合作之前，我想我们集团内部有必要先对各位职位，进行一个调整……”
沈清河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电梯里他拨通电话，笑意温存：“终于谈完棘手的事情了，我这就回去接你吃饭，吃龙虾？”
电话里林枝的声音雀跃：“好呀，不过你谈的是什么啊，居然有让你觉得棘手的事情？”
沈清河指尖，在电梯光亮面勾了个小小的“心”：“你。”
林枝：“……”
好，她知道沈清河又在鬼扯了。
“叮”电梯门开，沈清河走了出去。
随着电梯门一开一合，折进来外面的光，留下的那颗“心”在发亮。
……
除了你，没人能成为我的顾虑。
——
城西疗养院。
车横冲直撞地停在门口，苏眉紧闭着眼，压住这一路翻涌的情绪。
她不能认输，她还没有彻底输，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苏眉睁开眼，对着镜子摆出林岳庆最喜欢的温柔笑，打开车门走下去。
林岳庆正在床上休息，他睡相这么多年一贯很好，呼吸很浅。苏眉坐到床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越发憔悴的脸。
还没触碰到，林岳庆的眼倏地睁开。
那里面没有丝毫倦意，炯炯有神，似等了她许久。
苏眉的手僵在半空，一颗心也悬着。
林末一定是已经通知过林岳庆了，这在苏眉的料想之中。
不过她太了解林岳庆，只要她和从前一样，把阿枝推出来，再诚恳的道歉，不管她做什么林岳庆都不会太生气的。
苏眉收回手，微垂着脸，轻声说：“对不起，我瞒着你做了错事，我实在是太担心阿枝的以后，我拼了命想给她一个好的未来，我……”
“小眉。”林岳庆粗糙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苏眉话音一顿。
“最近没睡好吧，你看你眼睛里都泛红血丝了。”他声音温和，一如既往：“这段时间我经常睡着，没能像以前那么照顾你，你自己要知道照顾自己。”
苏眉梗着脖子抬头，林岳庆的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深情。
她的不安，她的悲凉，一瞬间寻到了个出口奔涌而出，在他知道一切之后的温柔间，所有伪装都被击溃。
她突然间什么都懂了。
“你早就知道……”
“在你我之间，我总是会输的那一个。”林岳庆颇为无奈：“我爱上你的那一日，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如果单单这世上只有你和我，那我什么都能捧给你，可惜啊，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我必须要在意的人，还有小末，还有阿枝……这世上，我不能只爱你。”
“我知道，你想要的并不是单纯的公司，或者家产。你只是不信任任何人，你想把所有都掌握在手中才安心。可小眉，钱财可以永远的掌握，可人心，你是永远不能独占的。除了我，可我啊，也不能陪你多久了。”
林岳庆偏头，看着窗外的流云与飞絮：“小眉，你太累了，停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