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轻卿瞧着孟冠城认真的俊颜,不禁一愣,绕开他的手,径直走上阶梯往庵门去,“我偏要去。”
孟冠城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程轻卿别胡闹。”
说完,见她秀气的后脑勺摇摇,“六殿下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出家吗?”
“是管不着,但你不是别人。”
“等会儿三千烦恼丝一落地就是了。”
……
两人拌了一路嘴,确切的说是程轻卿单方面开玩笑玩,孟冠城情急之下竟当了真。
一路跟到庵内,见她奉上香烛纸油,而后跪在蒲团上向老尼姑求了一道符,这才松了口气。
把平安符放心竹篮子里,老尼姑说要往后林摘些桃花,待她洒上圣水拿回家中为胖弟弟避邪。
程轻卿不管真假,依言到后林中去。
行出后门才发现她曾来过这片桃林。
花仍如万片丹霞,千重红锦,转眼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
程轻卿转回身,目光越过簇簇鲜妍盛放桃花,望向跟在身后的人,那个人还是这般仙姿。
只不过她不再无措紧张,从对面不相识的陌生人到亲昵的爱人。
朵朵粉桃中,粉靥笑起,“殿下还记得吗?”
孟冠城抬手折下一朵桃花,走近别在程轻卿发间,心内有些忐忑,试探地拥上她的腰。
她没有挣扎,没有逃避,孟冠城低头薄唇擦在她额角,春风吹过,心情霎时愉悦。
由心笑道:“记得,有一个小迷糊认错人了。”
程轻卿在他温暖的怀抱内,熟悉的气息,她真的好舍不得。
“殿下,我不是认错人,是不认识。你知道我不是程轻卿。”
孟冠城双臂一僵,“卿卿,不要说了。”
“殿下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明明清楚我不可能嫁给你了。”
孟冠城仿若被踩了尾巴的猫,暴跳而起,双手登时捏住她瘦弱肩头,温柔眉眼忽便锐利,“孤不允许!”
程轻卿望着他,心中作痛,若是有办法,谁又愿分离呢?
“殿下爱我吗?”
“爱。“孟冠城紧紧拥住她,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卿卿也爱孤对不对,所以卿卿不要离开孤,不要离开孤的身边,卿卿想要什么,孤都能给你。”
“我想嫁给心爱的人,只属于我的夫君,殿下可以给我吗?”
孟冠城双臂不由松开几分,“卿卿会一直是孤的妻子,孤最重要的人。”
他明明很清楚他给不了,却如程轻卿说的那般,他很自私。
“孤尽量不让卿卿受委屈,好吗?”
“与人共侍一夫,殿下以为我只是会受些委屈,生些嫉妒吗?”
程轻卿凄然摇摇头,“殿下也察觉到,我与孟国的姑娘想法有有些不同。这是因我自小接受的观念就不同。
恰似她们以一辈子侍奉如意郎君、繁衍子嗣为终身信仰。而我接受的观念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不可以,那也不强求,彼此分开。如今我和殿下不正是如此吗?”
孟冠城眸光渐渐暗下去,终于认清她是真的不肯留在他身边,就算有滔天的富贵。
“我嫁与殿下做皇妃,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但是你我都清楚,殿下能独宠我一年两年,或许一辈子。我不敢下定论。
但是殿下是要君临天下的人啊,总有无数种无奈的借口,终有一日我会看到殿下在别人的耳边说着曾经与我说过同样的情话。
啊,不用总有一天,殿下已经斟酌要不要娶斯罗国的公主不是吗?
我也并没有任性的要求殿下不能娶公主,我知道殿下是为了大孟的百姓,所以我只是要求分开。
我数次与殿下相提,殿下以为我小心眼想独自占有殿下。殿下却何曾为我想过,殿下要我做妻子,做一个不断看夫君在一个又一个女人床榻上的妻子。”
程轻卿哽咽,她根本不敢想象有那一天的日子,越是喜欢他越不能接受。
“殿下知道吗?若是让我过这种生活,那便是我十数年来坚信的一切尽数崩塌。一个人没有爱情尚可活下去,但若是精神的尽数碾碎后,不就是行尸走肉吗?我没有那般自信对你的爱,可以抛掉我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殿下难道希望我去做那样的行尸走肉,就为了所谓的爱?”
孟冠城一字一句听在心里,双手无力滑落,长眸望着她许久许久,仿佛要把她刻进心底,希望的光亮彻底熄灭。
转过身,背对她。
“如你所愿,孤放你走。”
程轻卿穿过朦胧泪眼,那少年阴差阳错出现桃林中,闯进她的世界,也势有所然消失在花海中,生生抽离。
心,被挖掉了好大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