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
热闹的福山县夜市也结束了,整个福山县,除了主干道上几点寥落的灯火,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雪突然下起来了,越下越大,半个时辰之后,福山县整个变得雪白,黑夜里突然迎来了一抹暗光。
喻临渊和楚辞身上盖着羊毛薄毯,围着一个小方桌坐着,旁边还有一个烧着木炭的火炉,橘红色的火光,烤得人暖暖的。
冬天中的暖意最催睡意。
楚辞拿着火钳拨动了几下烧得红红的木炭,露出炉子里面埋着的红薯,用火钳戳了戳,确认熟透了之后,他才用火钳将这个红薯夹了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将挖动的木炭铺成原样,将木炭下边的另外一个大红薯好好盖住了。
空气中飘满了烤红薯的香味,楚辞将桌子上的书推到一边,顾不上红薯烫手,抖掉红薯外层的木炭灰,捧在手里就开始吃了起来。
这时,在楚辞对面坐着的喻临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瞌睡摇晃。
只见他手撑着下巴,眼睛勉勉强强的半睁着,一会往前倒,一会往后仰,来来回回的一直没真正倒下去也是本事。
楚辞咬下第一口烤红薯的时候,喻临渊又给他自己换了一个姿势。撑下巴的手换了一只,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撑在眼睑处,手指扒拉着眼皮,想让眼睛睁大点。
“烫烫烫……”吃烤红薯被烫到似乎更有乐趣,楚辞咽下嘴里的烫红薯,说道:“乌龟,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甜瓜而已,不用非得半夜吃吧。”
“不行!”喻临渊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但对于“吃甜瓜”这件事情还是非常执着。
烤红薯那么香,楚辞懒得理喻临渊,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吃得手上、脸上都是木炭灰。
木炭发出嗤嗤的声音。
楚辞闻着屋子里味道,断定那个大红薯也要熟了。
“乌龟,红薯要可以吃了。”
“给你吃吧,我好困。”
楚辞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就是拿火钳,转瞬,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路,“等等,再吃就吃饱了,等会就吃不下甜瓜了。”
“没事,你吃吧。”喻临渊实在是困得不行,天知道他上辈子这辈子都没熬过夜,他一出生就是末世,他根本不知道末世前有电有网的修仙党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古代王朝又是夜晚娱乐生活不丰富的典型之一,他本人就是早睡早起的典范,“我肯定是脑子抽了,干嘛非得选子时。”
就是之前看到乌龟心情不好还大哭,他才想到了子时这个办法,却没想到这礼物会是这般折磨他。
“吃完红薯就去睡吧。”楚辞再次劝他。
“不行,我能坚持住。”
“你今天怎么这么犟?”
“我这不是想哄你开心嘛。”
“哄……哄什么。”扪心自问,楚辞这几天一直在暗自开心中,好多人都在真心实意的为他筹备生辰。只是他性子变扭,硬是待在屋里不出来,现在听到喻临渊这么说,他更是乐不可支。
他看着因为打瞌睡而不停点头的喻临渊,越看越顺眼,“看在你这么说的份上,我不打你烤红薯的主意了。”
“你可以吃的,我现在吃不下。”喻临渊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睡意,也是楚辞竖起耳朵听他说话才可以听到。
“行了行了,你睡吧,等会到点了我叫你。”
这是楚辞第一次对喻临渊说话这么温柔。他只要一想到他的生日被人这么用心对待,就没法不温柔。
抹开桌面上残余的木炭灰,楚辞背靠着椅背,嘴角扬着笑意,悠闲的看起书来了。相比于早睡早起的喻临渊,楚辞倒是夜猫子本人了。
他从小就爱读书,看书到三更半夜是常事。
若他出生于普通人家,想来也会为了挣份功名而努力读书,不过事实却是相反,要真能挣到一份功名利禄,他不得不与楚家的人重新相遇,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因此,倒给了他许多看闲书的机会,这份乐趣,可不是只看圣贤之书能体会得到的。
烛光摇曳,书影人影也跟着摆动。
敲更人走过,噔噔蹬几声闷响。
楚辞从书里的世界回过神来。
子时刚到,不顾喻临渊却睡得很熟。
一时之间,楚辞却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了。
算了算了,甜瓜明日再吃也可以,不用扰了乌龟的清梦。
这般打定主意,楚辞也就重新看起书来。
又过了三刻钟,屋外却传来了些许动静。
大晚上的,这动静觉不寻常,楚辞立刻就放下了书,起身想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刚站起来,房门却被推开了,文峰拉着一脸暴躁的古璞和睡眼惺忪的喻临凯进来了。
“我就说屋子里有灯,保证还有个清醒的,瞧瞧,过生日的主角还醒着呢。”文峰一脸我说对了表情,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么模样,在古璞和喻临凯的眼里有多欠揍。
“你们怎么会在这!”楚辞惊讶地说道。
“来看戏啊,老子忙前忙后也得验收一下成果啊。”文峰理所当然的说道。
“忙前忙后?验收成果?”楚辞不知道文峰再说什么,“难不成甜瓜是你种的?”
“甜瓜?什么甜瓜?”文峰也摸不着头脑了,过一会他反应过来了,“啊,黄灯笼是用这么蹩脚的话骗了你?你也信?你这么好骗的?”
“什么骗?说清楚。”
“不说,等会谜底就揭晓了。”文峰终于发现古璞投在他身上的眼刀子,将古璞推到一边,又将还没睡醒的喻临凯靠墙站着,让他趴着墙眯眼。
走过去暴力地摇了摇喻临渊的肩膀,“黄灯笼,醒醒,该醒了!黄灯笼!”
“啊,谁叫我。”被文峰的大喊大叫弄醒的喻临渊还在迷茫当中。
这场面简直没法看。
摆明是从文峰口里问不出什么事情了,楚辞又转向了古璞跟喻临凯两个人,“你们这个点又怎么会在这?”
古璞没好气的说道:“你看不出来我们两个是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的吗?”
“哦,怪不得这么暴躁。”冷脸的古璞杀伤力还挺大,楚辞很没出息的转过头去了。
“是因为文峰哥说有大场面看,硬拉我们过来的。”趴在墙上眯眼的喻临凯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们几个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古璞指了指用冷水洗过脸的喻临渊,“哟,罪魁祸首来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大场面。”
喻临渊想着等会要做的事情,睡意瞬间就没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黄灯笼啊,已经子时三刻了,天知道我拉着古璞和大凯哥去到约定的地方,没看见你人,又受着古璞的冷脸一路回来,你知道多惨吗?而你居然睡着了!”文峰强烈地控诉喻临渊。
“等等?约定的地方,我可没和你约好,我也没打算让你来凑热闹。”
“啧啧啧,黄灯笼,你这一招卸磨杀驴用得好啊。”
“先不说这个了,快到时间了,我睡过头了,看来是没法赶到城外了,要不就去县衙的演武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