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突然就起了一阵微风,天色也渐渐的阴沉下来,似乎要下场大雨。
庆山庄子所处的位置正是在山的背面,地势不高,便导致一旦下雨此处温度便会骤降。
“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私自在打着我的名号去行事,你怎么今日又忘记了?”
赵掌柜从里屋掀开帘子走出来,口中却没有停,面上带着十足的严肃。
“赵掌柜可是还认得出我是谁?”
玉惹从内院凉亭里站起来,转过身,露出自己全部的面容。
“玉姑娘?”
“原来赵掌柜也还记得我是谁,我当温家先前与您做的恩惠,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了。”
玉惹的语气很平淡。
大掌柜站在一旁,心里却道,赵掌柜此番出尔反尔,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用下三滥的手段来胁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毕竟为商贾之间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诚信。
“此话从何说起,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刻忘记过温家对于我的帮助,此次确实是我对不起隆盛斋,但我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赵掌柜颇为无奈。
“不管何样的苦衷,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如今您自己可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玉惹对于当年赵掌柜与温老先生之间所发生的具体事情并不太了解,但她却隐隐约约能够猜得到。
“此番的焦米确实不能再匀出来给隆盛斋,这样,待下个季度的焦米我定是提前预留出一半来专供隆盛斋。”
焦米一年产两季,产量却很低,因品质上乘,这也是上等焦米数钱难求的原因所在。
“赵掌柜,听闻您曾言,若是有人可让您家小儿子将精力都放到读书上,不管出怎样的条件都能够应允?”
大掌柜接到玉惹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应该说话了。
“正是,只是我那小儿顽劣异常,寻常人教不了。”
“若是我家玉姑娘能做到呢?”
“那自然万事我都允诺。”
赵掌柜做梦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变得上进爱读书,却无所获。
而温时衡一路骑着马飞奔而来,终于到了庆山庄。
“爹爹,你昨日答应给我的三两银子在何处?”
从一旁侧屋里,走出来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孩子。
但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个子长得很高挑。
“天儿,你莫要胡闹。”
赵掌柜开口训斥他。
玉惹便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孩儿就是赵掌柜最疼爱的小儿子,那个一心想让他读书考科举,却始终对于读书提不起半点兴趣的小儿子。
“昨日让你背的书可还记得?”
“记得。”
赵天为了得到银子,也是很下了一番苦功夫去背书。
背完后,拿到了银子,赵掌柜让他再背一遍,却是死活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玉姑娘若当真有法子可让我这孽子乖乖读书,往后这庆山庄一年两季所出产的焦米,都只供隆盛斋。”
赵掌柜显然是被他的小儿子气到快吐血,一时间决定要下一剂猛药。
“想让我主动去读书,只有一个可能,我只认温时衡做我的老师。”
赵天性子执拗的厉害,偏生这孩子的古怪性格谁都管不了。就算是身为他亲生爹爹的赵掌柜也是束手无策。
“好,我应允了。”
温时衡低沉似深秋山涧,空山清泉的声音回荡在庆山庄院子里。
玉惹的脖颈处尚且有过敏的红色痕迹未曾消退下去,不过是被她穿的男装勉强遮住。
赵伏原本站在树影下并不想继续掺和这些事情,却听到了她苦等多年的声音。
这声音,就是他不会错。
那是温时衡刚过岁试,随着众人手拿红球从城南走来。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就此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之中,哪怕过去六年的时光也不能忘却。
“温,温公子,我,我是赵伏。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那年在街上,他曾垂眸望了她一眼。
殊不知那个时候的温时衡只是无聊呆滞状态。
“不记得。”
他冷淡回应。
“我,我,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