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相身躯一晃,一手捂着胸口:“他……他是到底有多穷!”
连他的寿宴都要挖坑!
然后,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这么气晕过去。
满朝忽然风声不断,一则,谢丞相在家中突然被气病,御医去了后只说郁结于心,需好好调养,放宽心,否则年纪大了,有性命之忧。
二则,梁王遇刺一事与皇上有关,众人一合计,觉得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反正肯定不是最后赢的那个人做的。
于是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分外安分,连带着让后宫的女儿都安分点。
至于谢丞相的寿宴?
每人一百两银,除了谢家的死忠党与打算投靠党,他们正好可以说自己穷,去不了。
皇权之争,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庄蓝亭回头看了眼皇宫,他倒是想去,明眼人都知道谢丞相的寿宴是个鸿门宴,但他没钱,庄蓝风他们又被弄进了大牢,他还得帮着查梁王遇刺一事。
于是,谢府管家拿着当日能入宴席名册去找谢丞相:“相爷,来的只有我们的人,其它官员,全说自家穷,去不起。”
毕竟一人一百两,赴宴的话,肯定是自家老母,老父,夫人,儿子孙女的什么都要带带,这么一算下来,一家至少四五百两。
谢丞相额前青筋跳了下:“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管家:“被宫里要走八十万两后,如今账上只有三千两了。”
再下去,就要卖田地铺子之类的了。
谢丞相按了下额头:“帮他们出了,务必去的官员要多,禁止他们拖家带口。”
管家肉疼了下:“是,相爷。”
“等等,宫里如何了?”
“太皇太后不肯,今日已经有人去送她上路了。”
谢钥宫中,谢钥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着今日总算好了点的菜色,勉为其难的动了下口。
眼前突然一黑,直接倒了下去,此刻,宫门推开,几人入内。
不到一天,太皇太后失踪的消息又传遍了朝堂,一众官员看着谢家送来的百两银,哽咽了下,连忙让自家人收拾细软,准备情况一不对,先跑出去躲躲,毕竟,他们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谢钥突然没了踪影,谢华潜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叫来吴颂儿,让她最近安分待着。
“太妃,怎么了?”
谢华捂着心头:“哀家有不祥的预感。”
当初先帝驾崩时,宫中变天,她就有这种感觉,当时要不是她即时找了裴麟,她也活不到现在。
秀女们得了自家爹爹的消息,一个个的分外安分,也不去偶遇了,干脆齐聚飞燕阁,拉着庄絮弹琴念诗,反正她们不能见皇上,庄絮也不准!
裴易一人待在启华殿万分无聊,第一天,他问道:“庄絮呢?”
小得子回着:“苏秀女正央求庄秀女教她绣花。”
第二天,他问:“庄絮呢?”
安付:“听说,姜秀女正跟庄秀女吟诗作对。”
第三天,裴易深吸了口气:“人呢?”
小得子:“王秀女在教庄秀女剑术。”
第四天,杜秀女正跟庄秀女切磋琴艺。
第五天……
裴易死心了。
直到谢丞相的寿宴,百官来贺,裴易说了些场面话后,歌舞开始上演,他发着呆,梦里这时候也是给谢丞相搞寿宴,不过纯粹是捞钱,庄絮让那帮秀女上来弄歌舞,后来似乎是哪支秀女出了差错,没了琴师,那时,是她自己亲自上着给她们弹的。
不过,今日把那些秀女弄过来过于危险。
歌舞下去后,谢丞相忽然老泪一洒,跪在地上痛哭。
“还请皇上为梁王殿下跟太皇太后做主。”
“梁王为了我朝鞠躬尽瘁,如今却不明不白遭到刺杀,现还昏迷不醒,敢问皇上刺客是否已找到。”
“以及太皇太后更是直接在后宫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现在如何了?”
裴易放下筷子,他原以为他会让他先吃饱再开始,没想到他急成这样。
“谢丞相这是在催朕?还是觉得那刺客是朕派的?”
“老臣不敢,只是多日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恐难安民心,怀疑这刺客背后之人是无人敢动的人。”
裴易状似迟疑了下:“谢丞相说的似乎有点道理?郭昭,如何了?”
郭昭走出席位,行礼:“臣无能,目前只查到梁王护卫全是死于一人之手。”
谢丞相:“梁王乃皇上手足,如今已过六日,却只查了这么点,皇上未免过于寒梁王的心。”
“而且,近日朝中流言不断,皇上如若不尽快查清,恐有碍皇上圣誉。”
“谢丞相你这是何意?”裴易一手拍桌,起身怒视着谢丞相。
满殿的大臣连忙出席下跪。
谢丞相就跟仿佛不知道裴易已怒般,继续道:“太皇太后是被您禁足的,如今失踪,现恐遭不测。皇上身为人子,却只是随意找寻,是为不孝。”
“梁王遇刺,您却毫无作为,是为无能。”
“还望皇上给百官一个交代!”
“请皇上替梁王做主,还太皇太后平安。”后头谢丞相的人齐声道,其余大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觉得今日回不去了。
“你们还真是好样的?”裴易冷笑一声,谢丞相正要继续逼裴易,只听上头人忽然淡然着道,“既然如此,传梁王。”
裴易坐下,继续喝着小酒,底下一片大臣却吓得心惊胆战。
梁王醒了?
梁王是被人抬了上来的,这大概是他唯一明目张胆不用跪上方那人的机会。
“还请皇上恕臣无礼。”
裴易:“免了,梁王可知当日刺杀你的是何人?”
在对谢家一事上算是裴易唯一不用担心梁王不会合作的,拔了谢家,从来都是当务之急。
“暗杀本王的人是个太监。”梁王淡淡着。
谢丞相心头不惊一跳,只听梁王嘴角嘲讽一勾:“那人本王抓住了,谢丞相要不要认认?”
裴易给了个眼神,外头立马有人押着太监入内,他默默的喝着酒,等着下面两个自己斗起来。
不久,太监被押上殿,垂着头一动不动。
“皇上,此太监是当年谢丞相亲自送到太皇太后身边的。”
梁王身边的人说完,又拿出一份供词,“这是太监的供词。”
“你们血口喷人!”谢丞相忽然明白,这是有人在算计了他,梁王不可能拿自己的腿开玩笑,也只能是裴易暗杀嫁祸于他。
“他是太皇太后的人,而太后又是被皇上您禁足,现又失踪,皇上,到底是谁要杀梁王,众人心知肚明。”
一批被拉来的凑数的大臣打了个哆嗦,他们不想知道!
“既然如此,请太皇太后出来对质如何?”
谢丞相脸色一变,他一直以为谢钥已死,裴易怕被人发现才特地藏了,就等找个恰当的时机,让她名正言顺的死。
但谢钥没死?
谢钥一身华服出来,淡漠的看了眼谢丞相,后头嬷嬷呈上物证:“奴婢发现那几日太后的吃食有问题,所以特意留心了下,这是从宫婢屋里搜出来的信跟药。”
“谢丞相还有何话可说?”
裴易理了理衣袖,外头容盛带着侍卫入内,瞬间包围整个大殿,刀剑齐刷刷出窍,泛着丝寒意,满殿大臣直接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谢丞相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此刻才明白,裴易把寿宴挪进宫,根本不是为了趁机捞钱,从头至尾都是为了拿下他!
两侍卫上前押住了他。
“丞相谢正华,暗杀梁王,谋害太皇太后,押入大牢,待三司会审!”裴易冷冷的看了眼谢丞相,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寿宴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一众大臣也只想赶紧离开。
“皇上,您不会觉得梁王乖乖来指证的吧?”谢丞相嘴角忽然嘲讽一勾,一旁梁王看着繁华宫殿,当没听到。
裴易心头一慌,外头声响传来:“飞燕阁走水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一道明黄闪过,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一群大臣还在面面相觑。
梁王慢悠悠道:“听闻近日,各秀女喜欢聚在飞燕阁。”
此话一出,殿中半数的大臣脸色一白,跟着急急忙忙的起身,慌乱的向着飞燕阁跑去。
飞燕阁过于偏僻,等着裴易跑过去时,整个阁楼已经被大火包围,甚至连救火的宫人也才刚赶到不久。
后头大臣赶来,看到火势,直接叫嚷着自家闺女的名字。
四周哀嚎不断,裴易仿佛什么也听不到般,傻了般的看着,脚步微动,正要冲进去,整座阁楼“轰”的一声,直接塌了下来。
大臣瞬间晕倒了不少。
裴易心头猛的一疼,昔日于祭司的话耳边响着,“再不放手,会死的人依旧会死。皇上,做人切忌贪心。”
裴易脚步微挪,他不再贪心了,还不成吗?
“梁王好手段。”谢丞相被押着,忽然大笑起来,那帮秀女死了,裴易这皇位就再也坐不稳了。
梁王垂眸看着自己的腿,冷笑着:“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不是听闻梁王往那庄絮身上砸了不少钱吗?就这么死了,不心疼?”谢丞相讥讽着,大概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能多刺一个是一个。
梁王握着酒杯,轻笑着:“怎么……不心疼?”
他的庄絮明明那么恨他,怎么可能会问他要钱?
梁王一手按上眼眸,心头泛着酸,他昏迷了好几日,那几日,日日只能够看着一段跟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然后看着自己步步沦陷。
那个人啊,就算死,也要拿自己的命去救裴易,然后让他去死。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问他要钱?
既然是假的,那干脆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裴裴没换,代表絮絮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