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和沈则的孽缘起于沈则还不是太清掌门,而是彼时太清观中天赋最佳最负盛名的首席弟子。也被称为当时的同辈第一人,甚至越级击败过修为高深的前辈。
秋刀那时也不过是少阁主,身为同龄人听着沈则的传说,父亲也经常拿沈则和自己作比较,抱着不服和隐晦的好奇,前去太清。
沈则对于挑战者从不拒绝,秋刀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普通挑战者,唯一不普通的是这个使用琴中剑的对手妄图用魅惑心术,情商向来被同门诟病的太清第一师兄为了勘破这心法,直接砍了对方的琴。
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秋刀傻了,而后暴走——那是秋刀失去的第一把名琴。
秋刀着实和沈则刚了一段时间。等他失去了第七把名琴后,醒悟沈则根本不是正常人,这种情商低到发指剑法高超的木头疙瘩就该哪凉快搁哪儿去!
秋刀避着沈则走,沈则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心里路程,相反认为秋刀和自己多次“切磋”,两人算得上是交心好友(秋刀:……),遂经常去天阙阁。
外人都以为太清观掌门和天阙阁阁主关系友好,深不知秋刀在碎了第十一把琴、三根笛子、一把筝、无数其他乐器后,再也不会在沈则面前弹奏。
今天,他碎了第十二把琴,伴随自己五年的鸣凤。
秋刀的指尖颤抖,似乎都能听见琴弦断裂时发出的痛苦哀鸣。他攥紧双拳,腰间抽出软剑,朝沈则攻去。
曾经的他甚至被沈则逼至走火入魔,本以为五年的修身养性,已然看开,现在看来……——沈则该死!
还他鸣凤!
沈则坦然和他打,习以为常,尚且有余力用掌风把小徒弟扫去安全区域。单一个小房间不足人施展,两人打到了外面去。
步音有些同情大受打击的秋刀和地上的鸣凤,这实在是难得的好琴,她看着心里都是一揪,别说鸣凤的主人秋刀了。
她叹了口气,修长而白皙的指腹抚摸着断掉的琴弦。
从秋抚那儿看,她的兄长,天阙阁阁主秋刀是位深沉慎敏之人,虽醉心音律,对阁内事物也十分上心,哪怕是秋抚试探,秋刀也极有分寸,不能说的话不透露分毫,相反还稍稍察觉了秋抚的奇怪。
也许是人设问题,至少若先生没有被秋刀警惕过。
步音这是第一次和秋刀碰面,深沉另说,对方在音律上面确实无可挑剔。单从琴技来说,步音自认不敌。
这就显得鸣凤的损坏尤为可惜……她连一首曲子也未听完。
她又叹了口气。
第二口叹息落下之时,指尖碰触的残破琴块倏忽动了。步音瞳孔一颤,缩回手,另一手按住剑鞘。
古琴残块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拼完整,蓝色的流光笼罩古琴,将其修复完整。
鸣凤恢复成了毫无受损的模样,甚至光华更为内敛深重,好似凭空蕴藏了多年的故事。它认主一般悠悠飘到步音怀里。
步音在看见那道蓝色流光时手便从剑鞘上放开,抱着这名琴,她垂下眼睑,唇轻启时微微勾起:“主脑,谢谢。”
没办法回答的主脑咔嚓咔嚓截了图,把自家女鹅美丽的样子藏在数据最深处,翻开自己的小笔记本。
女鹅今天对我笑了!奖励自己多看女鹅五分钟!
步音抱着琴离开,好琴,还是要归还主人才是。
……
沈则和秋刀打完,转头一看,自家徒弟又不见了。好在出来前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和步音商量过。
他站在红楼庭院中的金枫云树下,放了太清独有的烟火“漫天雪”。
白色如柳絮般的星子飘向无数方向。
……
秋刀身形狼狈的回了天阙阁门徒暂居处,气息寥落和暴躁混杂。若先生看了看他:“阁主,步姑娘派人来请了。”
“等我梳洗一下,很快!”秋刀挥袖进了房间。
半柱香后,花朝领着风度翩翩的秋刀进入红楼深处。
她领着他进入一间带外廊的开阔房间。
“阁主稍等。”
房间被分为三层,一个影子隐隐绰绰坐在桌子旁边,看身形是个颇为年轻的少女,还有两三分熟悉,秋刀见隔在两人之间的古韵屏风,笑意一落:“步姑娘倒是神秘,到了最后也不愿露面?”
男人的话暗含刀锋,纱帐后的人影手腕一抖,白瓷茶杯磕在了桌沿,她略有心虚的把洒出的茶水擦干净。
秋刀眼神微动,房间内并无其他人,正是他试探的好时机。
昭华推开门,步音迈入房内之时,秋刀都走到了一半,差一点儿就转过弯看见屏风另一边的人。那少女影子也怯怯往后缩着。
秋刀口里还冷讽着:“步姑娘,不是要唱歌于我听?何必躲得如此慌张。”
他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下人过来,动作更快一分。
步音:“……”
不用她说,昭华上前错身拦住了秋刀,朝着他后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语调冷淡:“秋阁主,姑娘在那儿,这是姑娘的客人,还请不要失礼。”
秋刀一顿,一房间里只有一人也不怪他认错。
屏风后的少女都躲进内间了,秋刀不以为意,转过身:“原来步姑娘在……”他忽而失语。
步音盈盈抬眸,微微一笑,俯身:“秋阁主,闻名已久,阁主琴艺令人佩服。”
“…………”
“阁主?”
不断被低柔声线搔刮耳膜的秋刀退后一步,移开视线:“等一下,等一下……”
这是步姑娘?这是步姑娘?!
他倏地理解了秋抚支支吾吾不愿透露步音消息的原因,他那个看脸的花痴妹妹就是被步音的脸迷住了吧!
若只是有脸,秋刀尚能忍耐。可偏偏,秋刀的听觉极为敏感,这一点让他在音律上日进千里,也给他带来不少困扰——此刻,这种困扰无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