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入口?走到底部,是一个简单的小房间,到没有像杀手十九以为的装满了金玉器皿的大箱子。
步老爷从小房间靠墙的书架子拿了个书卷,展开细细写了几句什么,又妥帖地放回去藏好。
“老爷,我给拿来了。”
杀手在步老爷转头时?,悄无声息地取走那个本子,跟在步老爷后头离开密室。
步老爷先是检查了一下书架的位置,而后才让小厮进来:“取来了?”
小厮点点头,将一个长?轴递给他,看步老爷一点点展开,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就是。”
小厮:“我取完回来时?碰着小姐院里的人了。”
步老爷展开的动作顿住了:“你被看见了?”
小厮也不大敢确定,这画本来就是他听老爷吩咐趁夜里人少偷偷拿的,等明个黄杏她们收拾东西肯定会发现。
步老爷抱着侥幸,卷起没看完的长?轴:“咳,本大人疲了,热水好了没?”
小厮顺着他转移话题,两人默契地假装被步老爷藏在轴桶的长?轴画卷不存在。
两个人前脚一走,杀手后一脚就把?长?轴也带走了。
这东西听起来也很重要。
怀里揣着一个本子,长?轴有些费事?。
杀手十九将长?轴展开,打算用匕首去掉两边碍事?的轴体,就留下中间的东西,当然也要看看轴体是不是中空的藏没藏东西,实在不行砍断带回去。
长?轴是普通长?轴,画也是普通的画,除了上面有一簇娇艳至极的牡丹,被墨水画了一个黑色的大叉。
杀手琢磨不通,他对画艺没什么品味,只看出这花真的不错。想不通其?中藏有的讯息,他准备将画叠起放入怀中和本子一块。
“咻”。
一颗石子打在他手腕的筋上,一麻,画卷飘落。
杀手立刻反应过来,戒备着周围的同时?用另一手去抓画。
一到攻击从刁钻的角度刺向他,杀手反手拿长?剑一接,金戈相争之音在夜色下格外明显。
步府的护卫被惊动了:“谁!”
杀手捂住瞬间交锋之下被锐气伤及的肩骨,来不及反击,眼睁睁看着一个同样黑漆漆打扮的人抢了画就消失,轻功卓越。他不是追不上,但那势必会闹大动静,加上他被偷袭受伤。
横梁之下,杀手躲避步府护卫的寻觅,谨慎遮掩自?己?的伤口?,躲藏之下翻入了一间屋子里。
“谁唔唔!!”步之瑶想要大喊,被粗糙的大手捂住嘴。她眼里泪光闪烁,身?体瑟瑟发抖,想着自?己?莫不是要死了。
十九看见她刚好抓住自?己?袖口?内部的浮屠楼暗纹,手就停住了。十九以为自?己?身?份暴|露,心?想这是个聪明的小姐,他用粗嘎的男声问?:“你是步之瑶?”
步之瑶心?里一冷,这是冲着她来的?
她颤颤点了点头,柔弱的肩膀仿佛经不起风雨的幼嫩小草,令杀手的心?软了一分。
就算步大人是贪官,刚来府上无依无靠的步小姐是无辜的。
这么想着,杀手的力道松了一分。步之瑶敏锐感觉到她能说话了,怯生生地:“我、我不会喊人的。”
杀手信她,有喊人的时?间她会先死在他手下。为了以防万一,杀手还是警告得释放了杀气……“唔。”
牵扯到伤口?了。偷袭之人不知什么来头,出手前,他竟然自?始至终未曾察觉。
不止如此?,有霸道的内力顺着伤口?破坏他的内腑,必须尽快调息排出。
杀手的眼前发黑,他忍住了没哼出声,不会在步之瑶面前表现出自?己?受伤的弱势。
这一夜,杀手在旁边调息,而步之瑶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她听见外面护卫跑过的动静,还有雪梅试探的询问?“小姐睡了吗”。在杀手的注视下,步之瑶稳住声线用困倦的声音不解询问?,雪梅立刻安抚她:“没事?,就是近来虫鸣声多了,气温也高了些,奴婢担心?小姐睡不着,拿了些冰块来。”
步之瑶自?然是不能说让她进来的,就找借口?拒了。
“那小姐好生歇息,有事?唤奴婢。”
雪梅脚步声渐远,步之瑶听着听着,外头变回静悄悄,她的眼泪落下。
杀手十九沉默了会儿,声音没有那么粗嘎了,细听还有一分磁性的动听:“浮屠楼不滥杀无辜,若步大人是清白的,我自?然不会动一分一毫。”
步之瑶心?里一惊,这人居然是冲步家来的。她心?里更加不安,她喜欢严肃却?不苛刻的步老爷,喜欢慈爱又温柔会没架子给她夹菜的步夫人,喜欢贴心?记住她喜好的碧溪和雪梅,喜欢……总爱慵懒逗弄她笑着的步音妹妹。
不过短短几日相处,此?刻回想起来,温暖得不可思议。
若是曾经的谢家,有刺客来了,步之瑶定然是举手欢迎,指不定还会提供便利。如今的步府……步之瑶只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隐约感受出这陌生杀手受了伤,也做不了任何?事?。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这人面貌。
她不知道什么浮屠楼,只知道这种江湖组织素来是不讲道理,想杀人就杀人的,可怕得很。
十九吐出鲜血,脸色不佳,内气是打散了,他这内伤得养上一些时?日。本想拿出本子查看,想到刚才被抢走的画和不安全的环境,他作罢。
没有在步府留宿的可能,十九比步之瑶的听觉敏锐数倍,他听着一直响动的脚步声消失,心?想着是离开的时?机了。
在离开前,他肯定要打晕步之瑶。
瞧着女孩被自?己?逼到角落里背对着,裹着被子不敢动作。他一动,她就簌簌颤抖起来,像是被风吹雨打的细柳枝。
十九知道人极度紧绷之下,他打晕人前指不定就会被吓得大叫一声,他无声无息离开的计划也就泡汤了,一些新手会犯的错误。
至于被知道了浮屠楼杀手的身?份,他并不在乎,完成任务是首要的。
“你是步府的人,”十九找着话,以慢到不易察觉的速度靠近,“觉得这府中人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少女细微的声音带着哽咽:“老爷夫人都是极好的人,你们浮屠楼若是真的不滥杀无辜,就该好好查清楚。”
“那可说不准,有些官对外贤明正直,内里都是黑的,这步大人——”十九又用那种粗粝难听的声音拖长?尾音。
少女似乎气的克制不住,声音抬高了一丝:“你!”
就是现在。
十九用手刀去敲她露出的后颈,将将接触的前一瞬,无数险境中锻炼出的直觉让他顿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他的手从敲击变为掐住了步之瑶的脖子。
步之瑶措不及防,咳了一下,脖子间的五指微微放轻力道。
十九的目光警惕地逡巡窗户和屏风后的大门。
不对……太?安静了。
他突兀想起刚才的那个丫鬟说的话,惊觉。没有虫鸣声!
意识到这一点时?,四周的窗外猛然透亮,一个个举着火把?的影子包围了这间屋子。
……什么时?候!怎么发觉的!
院子外,雪梅恭顺站在穿戴整齐的二小姐身?边,低声道:“奴婢的声音很低,平日里是惊不醒小姐的。”
步之瑶自?己?都没发觉,除了第一晚,她在步府睡得一直很踏实。而她今晚醒着,就表示有什么不安的脏东西惊扰了她。
步音瞧着火光映照下显露在门边侧窗上的两道影子,对着旁边伸出玉瓷般的手。一个女侍恭敬地把?一把?轻弓和特质的箭矢呈上。
步音拉满弓弦。她用弓的次数不多,每一次皆如臂使指,这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