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咱们在县里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李功开?口?问道。
吴筠回想起当时李功救了自己那一幕,他怎么会忘记呢?那是他们这段感情开?始的序幕。
“那天,我?刚刚从市里来?到这里。”李功想起之前自己接到通知,要跟周叔搭班子调到县里去,当时他还一脸的奇怪。
见吴筠有点疑惑的样子,他赶紧解释:“周叔你?之前在我?三叔那里见过一面?的。他就是咱们县的县/长。我?跟他是带着任务到调到这里的。”
吴筠觉得更?加奇怪了。他问的是自己父母的事情,怎么就牵扯上了李功跟周县/长的任务呢?
听到吴筠的问题,李功笑了笑:“你?别急。这个事儿?说来?挺巧合的。我?也是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才意识到了这个事情跟你?的父母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李功说到这里,怜惜地看了看吴筠:“具体的调查过程,我?不能透露太多给你?知道。但是,调查了一段时间,翻阅了当年很多的资料,我?发现了你?父母出事,表面?上看是意外,但真相恰恰相反。”
说到这里,李功突然起身,去楼上的书房拿了一份文件下来?,递给吴筠。
“你?看看这份文件。里头是纺织厂这十年以来?的原料产出数据。当然,这份资料不是纺织厂放到明面?糊弄人的,是我?们调查后拿到的真实数据。”
吴筠看着上面?一连串的数据,并不能看懂,因为他没有接触过关于纺织产品方面?的知识。
李功见他这个样儿?,说道:“你?直接看最?后一页。”
吴筠翻开?最?后一页,上头用红笔写了标注:纺织厂的投入跟产出异常,投入产出比数据出入过大。
“这个纺织厂每年都要进很多原料,但是实际产出的成?品数量却有很大的问题。从国内其?他工厂的来?的数据可?以知道,即使存在工艺跟产能的问题,也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差异。好比你?进一吨的原料,本来?可?以生产出八百公斤的成?品,但是账面?上就只有五百公斤,中间差不多少掉了一半的成?品。”
李功说完这些,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少掉的成?品到底去了哪儿?呢?”
吴筠仔细地听完,问道:“你?是说,纺织厂里头有人偷了集体的财产?”
李功点点头:“这个事情不止发生在现在。从手上的资料,我?们已经可?以知道,最?少十二年前,这个厂子就开?始有人这样干了。只是,刚开?始量不大,没人注意。但是十年前,开?始愈发的猖獗。”
十年前,正是吴筠父母去世的年份。
“这个事情一直都没人发现的。直到去年,有人无?意中在其?他省份发现了一些黑/市长期稳定、大量地售卖各种布料,对来?源进行查证的时候,才发现了好几个厂子都有问题。从当时问出的口?供,大概可?以推测,这里的纺织厂不干净。”
李功看了一眼吴筠,想了想,干脆把事情都说了:“这个事情不只是发生在咱们县里,其?他地方也有。你?父母的事情,我?怀疑,当时他们可?能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所以才被人给……”
见吴筠木愣愣的样子,李功继续说:“这种事情,参与的人肯定不会少。整个偷卖链条肯定是非常长的。我?们怀疑纺织厂里头有相当一部分人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参与了这个事情。这也是我?让你?不要去那上班的主要原因。要是你?不小心撞破了啥,我?担心你?会遇到什么意外。”
李功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蹭到了吴筠身边,把人搂紧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低头小心地观察吴筠的神色,见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好像还在沉浸在自己说的话中。
“那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吴筠声音闷闷地问道。
“时间太久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我?之前在小姑家里提到过的那四个人里面?,应该会有人知道真相。只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见吴筠的眼里充满了疑问,李功只得继续解释:“现在手上这些证据,最?多只能把下面?干事情的人抓/起来?。但是,我?们的目标是幕后的主使人。”
“那跟ge委会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来?害我??”
李功想到昨天的事:“这是我?的猜测,我?看洪援/朝跟纺织厂的领导关系非常不一般。只看他塞了多少人进厂子里头就知道。不过,当年的事情他有没有参与就不得而知了。现在很多事情都还没掌握直接证据,不好下判断。”
吴筠静静的消化着李功说的这一切,他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会离自己这么的近。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出事。是像李功说的发现了什么东西被人灭口?的吗?
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真相扑朔迷离。好像有一层迷雾挡住了自己前进的步伐,只要有一阵风把这些雾气吹散,一切的真相就会暴露在阳光地下。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现在在纺织厂上班,正好方便可?以去查证你?想要的东西。”
李功心中暗叫不好,这就是他瞒着筠子,一直不说的原因。这人之前保证的好好的,但是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会忍不住涉险。
“你?忘了跟爷爷的保证吗?忘了刚刚跟我?的保证吗?这个案/子查到现在,环境证据齐全,就差直接的证据。你?现在就是在食堂当个师傅的助手,是没有机会接触到里头的机密资料的。”
李功说了一大串话,看吴筠的样子,知道这人犯了倔劲:“更?何况,你?都已经在那些人的心中挂了号。他们对你?动手,不就是怕你?去查,想把你?从纺织厂弄走吗?”
吴筠听到这忍不住反驳:“既然不想我?在纺织厂上班,为什么华厂长当时要答应这个事儿?呢?”
李功伸手按住吴筠的肩膀,见他神情激动,只能继续劝说:“这姓华的估计是把你?招进去,当成?个饵,想把那些人都吊出来?。”
“你?现在冷静一点,好好地想一想这一个月在厂里的事情。是不是一直只在食堂活动,只要离开?食堂,总会有人跟着你??为什么后来?进厂的人都住到工厂里头,就你?不给安排宿舍?”
吴筠这下子说不出话了。
确实是这样,正式上班后,偶然间听食堂干活的婶子在闲聊自己的亲戚进厂了,分了个单身宿舍这样的话。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泛嘀咕,只是以为人家运气好罢了。现在李功这样一说,好像是真的有人一直阻止他在厂里活动。
这时候,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让吴筠回神。反射性地想开?口?,就见李功已经起身去厨房了。吴筠跟在后头,见他在柜子里头翻东西。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东西,先让你?吃饱肚子再说。”
吴筠就这样靠在厨房的门口?,看着李功动作麻利的下起挂面?来?。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这个人煮东西。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再想想刚刚听到的那些事情。无?可?否认,他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已经能慢慢地接受李功的劝说。说到底,这人还是为了自己好。
等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吴筠慢慢地吃了起来?。非常普通的挂面?,煮出来?的味道也是非常的普通。没什么特别,只是因为煮的人让他安心,这面?条他吃着也觉得舒心。
李功盯着吴筠吃了好几口?,这才低头吃了起来?。他不后悔把事儿?都说出来?,毕竟吴筠有知情权。只是后面?该怎么安排,他自己也犯了难。
两?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等李功把碗都刷好了,吴筠还坐在那里发呆。
“筠子,你?可?以答应我?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吗?我?明天就要去办个事儿?,估计要一两?天才能回来?。你?能答应我?吗?不要让我?出去都没法?子安心。”
李功想到今天上午接到的电话,心中也是无?奈。明天要办的事情比较重要,他没办法?丢开?手。只希望筠子可?以听听自己的话。
吴筠见他一脸为难的表情,并不忍心让他出去还记挂着自己,只能答应。
“要是我?没回来?,你?遇到什么问题,就去找我?三叔。他不是在国营饭店就是在家里的。知道吗?”李功不放心,恨不得能把吴筠变小,带在身上,就不用担心了。
等第二天吴筠醒来?的时候,李功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按照平时的习惯,洗漱吃早饭,一切都有条不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如往常一样的去到食堂,里头没几个人到了的,只有一个婶子在那收拾等着收今天送过来?的食材。
吴筠认真的辨认那个身影,就是刘草。李功说的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刘婶子,早上好。”吴筠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
这刘草平时在食堂沉默寡言,听到吴筠的招呼声,也只是点头示意一下而已。然后,低着头不再说话。
吴筠见她这样,心里只能暂时放下探听地动作,毕竟自己可?是答应过李功的。
老老实实地去到后厨那里,接了一桶自来?水,倒进大铁锅里头,搬了个凳子站上去,拿起了旁边放着的刷锅专用扫把,吴筠开?始了洗锅。
这人身子一运动,脑子跟着灵活了起来?。吴筠一边干着活儿?,一边一遍一遍地回忆起昨晚李功说的那些话,试图找出整个事情的突破口?。
等李师傅到的时候,就看到一把快要秃头的扫把。
“你?小子,洗个铁锅,都能把扫把给扫秃了。得亏这扫把就是些干草做的。”李师傅调侃完这事儿?,才正色道:“听过,你?昨天下班在路上遇到ge委会的人了,是吗?”
吴筠讶异地望向李师傅。
李师傅这时候已经把嗓门压的低低的,边说边把头往后厨的门盯着:“你?以后小心点,最?好下班的时候跟人结伴同行。这些人就是疯狗,昨天没干成?的事儿?,今天不知道会不会还来?一遭。”
吴筠见他一脸关心纠结的样子,只能点点头。心里却想,李功不在,这里的工友都是妇人,他下班也只能自己回去。这情况,除了自己小心点防备,他没有其?他的法?子。
李师傅说完这句话,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开?始指挥吴筠干活。
吴筠看着眼前的一大块牛肉,疑惑的问道:“李师傅,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供应牛肉?”
李师傅看着那牛肉,扯了扯嘴角:“那是给书/记跟厂长他们吃的。昨天下了通知,说有客人过来?厂里看样品。要准备点好东西待客,不能丢了咱们厂子的面?子。”
吴筠听到李师傅提起厂里的书/记,于是接话:“书/记是什么样子的?我?来?到厂里都一个月,还没见过正主呢?”
李师傅倒也没察觉什么,只是简单的把书/记的履历说了一下:“我?也是刚来?这厂子几年。只知道书/记是从咱们厂的一个小技术工人一路升到这个位子的。据说以前就是个能干的,还立了好几次功,所以很多人都很服气他。只是这人千好万好,就一点不好,娶了个恶婆娘。”
说到这儿?,李师傅再次压低声音:“你?以为咱们工厂那些个吃闲饭的都是哪里来?的。大部分就事书/记家里的恶婆娘弄回来?的。要不是书/记的威望在那压着,早就很多人不满了。”
吴筠听着,心里愈发的疑惑:这书/记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这么多人服气他。所有好的事情都是他干的,不好的事情就是他妻子干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吴筠不信那些聪明人不懂这事儿?。
心里头想着的东西他并没有再去问。而是认认真真的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
等他下午从厂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他只能既无?奈又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