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灏“嗯”了一声,抬头看了婉悦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婉悦也没有在意,低头却发现他的衣袖被炉火烤破了一个洞。月牙白的颜色烧出泛着黑黄的边,实在是难看。
她朝着季灏走了一步,季灏不明所以,低头去看她。很快又转过脸去。
她褙子穿的单薄,粉色绣海棠花的抹胸若隐若现。细长的脖颈儿白皙如玉,偏生她又不在意,拉着他的衣袖微微皱眉。
明明是温柔娟秀的容貌,一举一动却在这一刻显得诱人心神。
她离自己那样近,浅浅的呼吸萦绕在耳边。
季灏面露隐忍,他扯出婉悦手中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
婉悦一愣:“你怎么了?”
季灏摇摇头,却不说话。
春华看两位主子怪怪的,更不敢随便插话。她和夏月一起,摆好了炕桌,抬起黄铜雕兽纹百花碳炉出了内室,竟然也不要丫头、婆子们插手。
俩人一直走到廊庑下,才指使着丫头把炭火熄灭。
夏月透过隔扇探头往内室瞧,又压低了声音问春华:“主子和季少爷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你察觉到了?”春华也跟着她往内室瞧,这丫头今日还挺机灵的。
夏月摇头:“没有……”她话说了一半,顿了顿:“我就是觉得季少爷对咱们郡主真的太好了。”传自己主子的闲话,借个胆子,她也不敢。
春华想了想,轻拍夏月的肩膀:“不许再偷看了。”
夏月撇撇嘴,回头看她:“你刚才不也在偷看?”大家都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短处。
“死丫头。”春华作势要去拧她的嘴,丽儿却从转角游廊上走过来了,手里还端着大漆的方形盘子,上面是一碗熬好的汤药。她笑眯眯地和她们打招呼:“俩位姐姐,你们怎地都站在外面,为何不去屋里伺候?”
夏月“嘘”了一声,让她小声点,“郡主和季少爷在里面说话呢。”
丽儿“哦”了一声,问道:“这汤药怎么办?林大夫可嘱咐了,要郡主饭前服用。”
“给我吧。”春华接过她手里的大漆方形盘,说道:“我端给郡主。”趁着季少爷在,郡主喝汤药还能顺利一些。
内室里。
婉悦正坐在罗汉塌上发怔。
而季灏站在她身边,想说话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俊秀的脸颇有些稚气的惶恐。
“郡主,您该喝汤药了。”春华走进来,把大漆方形盘摆在炕桌上。
夏月和丽儿随后也进来了,手里拿着漱口水,还有一碟子的杏脯。
婉悦下意识地皱眉,右手去按胸口。她闻到药味,胃里就想吐。
季灏接过夏月手里的一碟子的杏脯,递过去,少年的声音低哑:“郡主,您尝一尝杏脯?我看着都觉得好吃。”
杏脯有什么好吃的?婉悦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她又不是没吃过。
“郡主?”季灏长臂一伸,小碟子绕过婉悦半圈又到了她面前:“就尝一个。”
婉悦刚要置之不理,却瞥到了季灏破洞的衣袖。她咬了咬红唇,伸手推开了小碟子,端起炕桌上的汤药,赌气似的,仰脖一饮而尽。
季灏不就是想让她喝汤药吗?直接说就是了,何必拿她当个孩子哄。
她又不是个孩子了。小时候喝过太多汤药了,再难喝,闭着气也能忍受。这就像受过的罪,即使后来还是害怕,到了不得不忍受的功夫,也能咬着牙忍了。
夏月几人皆面露异色,又忙递过去漱口水。
季灏看婉悦如此,心就一慌。
郡主……是在同他计较刚才的事情吗?
他不是故意要躲避的。
柳婆子领着丫头进来摆晚膳,有丫头端半铜盆的热水让婉悦和季灏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