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
有小丫头双手接下婉悦手里的帕子,又呈给姓朱资淮,“郡王爷。”
朱资淮拿过来看,他不是不相信婉悦的话,只是稀罕而已。母妃怎会托悦堂妹给他送帕子呢?
帕子是潞绸的,已经用旧了。一个角还起了毛边,可见是有人常常握在手里摩挲。绣的竹子很绿,像无瑕的翡翠。
朱资淮的双手抖动起来,这方帕子——他也有一方一模一样的。是他奔赴战场那年,母妃亲自绣给他的。
连当时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母妃不求你建功立业。淮儿,母妃只求你活着。活着便好。不要想着出人头地,想着为母妃争光。母妃什么都不要,淮儿的平安才是母妃最大的心愿。这方帕子你留在身边,母妃也有一方,但愿你看见它,就能想起母妃今日的嘱咐。”
母妃如今又给他帕子,她是什么意思呢?让自己安稳委屈的苟活一世吗?他咬紧牙关。不甘心啊!
他从未做过任何的错事,为何父皇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寻他的错处?现如今,更是连母妃病重都不让他在身旁伺候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婉悦看他久久不语,“淮堂哥?”
“嗯?”朱资淮反应过来,却问道:“……母妃,她还好吗?”
他有一个月没有去过静舍宫了,也不知道母妃的病情怎么样了。
婉悦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后,开口说道:““琬嫔娘娘的精神尚可。”
朱资淮收敛了神色,向婉悦道谢:“辛苦堂妹特地跑一趟容香胡同。”他从堂妹的语气里,大概能猜到母妃的状况。
心里揪的实在难受。
“淮堂哥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婉悦起身告辞,“天色渐晚,我要回去了。”
朱资淮也没有挽留,亲自送了她出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停在季宅大门前时,已经是瓢泼一般了。
季宅的侍从几乎都是以前待在宁王府的,皆认识婉悦。看到她来了,纷纷躬身行礼。先领着她去了花厅。
王婆子闻讯而来,屈身给婉悦行礼:“郡主安好。”
婉悦摆摆手,问道:“你们季少爷呢?”她过来这新宅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季灏都是亲自迎她的,今儿倒是同往常不一样。
“主子去顾家族学了,一大早用了饭就去了。”王婆子笑道:“想必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婉悦“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王婆子却让人端了热茶和点心上来,她看婉悦的褙子和裙裾都被雨淋湿了,问道:“郡主,老奴给您找两件丫头们的衣物,您先换上吧。如果着凉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不必。”婉悦摆摆手,“点个炉子过来吧。”
她不习惯穿别人的衣物。
王婆子答应一声,亲自下去准备炉子。
由于下了雨,天黑的就比往常早。
酉时刚到,庭院里的路就看不清了。
婉悦并没有等回来季灏,等回来的却是半夏。
“郡主,我们少爷今儿是第一天去顾家。雨下得大,就被顾老爷留下来了。奴才是回来给少爷拿明日要用到的衣物。”
少爷穿的衣服都是每天要换的。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季灏,婉悦难免的有些遗憾。
她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半夏答应着退下。婉悦也起身走出花厅,她出来了一天,也该回去王府了。
半夏收拾好主子需要用到的东西,坐马车去了大兴。
他到顾家时,季灏已经用完了晚膳。
“主子,您吩咐的东西,奴才都带来了。”半夏把包裹递过去,说道:“您查一查。”
季灏大致看了一遍,点点头:“就这些了。”
半夏把东西拿出来,一一按位置摆好,和季灏说话:“少爷,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了郡主。听王嚒嚒说,她下午就等着您了。”
“什么?”季灏从圈椅上站起来,问道:“你是说……郡主在等着我?”
半夏想了想,“这会子应该到王府了。奴才和郡主说明了您今晚不回去住了,她也就起身回去了。”
季灏抿了抿薄唇,一时间没有吭声。
郡主从下午就等着他,竟然等到了晚上。
他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秋雨,心里有了后悔。
早知道,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