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悦低眉敛目,“夏夜闷热,臣妇去御花园逛了逛。”
她去乐禧宫的事情,除了贴身伺候的夏月知晓,旁人并不知情。
宋氏笑了笑,把手里的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说道:“皇祖母的身体不虞……劳郡主照顾,辛苦了。”
她的语气很轻慢,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朱资淮一时间没有吭声,悦堂妹的生分很明显,还加了敬重和畏惧……他感受的到。
这种由于身份差距而带来的改变是最令人无能为力的。然而妻子的态度却令他谦和的眉眼一沉。
“皇后娘娘严重了。”婉悦说道:“都是臣妇应该做的。”宋氏是正宫的皇后,她不过一个郡主,就算听出了宋氏话里的怪异,也只能装作不知。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宋氏“嗯”了一声,还要再说话,朱资淮却起身站了起来,看向婉悦:“夜深了,朕和皇后要回去了。悦堂妹也早点休息。”
婉悦屈身应“是”,送朱资淮和宋氏出去正殿。
回去坤宁宫的路上,朱资淮和宋氏一前一后地坐在步辇上说话。
朱资淮问她:“……你对悦堂妹有意见?”
宋氏一愣,径直回答道:“臣妾没有。”她顿了一下,有些不解:“皇上为何要这么问?”
朱资淮看她一眼,语气变淡了,却没有接她的话,兀自开口:“悦堂妹救过母后的命,还不止一次。不仅如此,她还多次帮过朕。”
他想起母后训诫的那些话,继续往下说:“人可以不知恩图报,但绝不能恩将仇报。”
宋氏的脸色一白,“臣妾谨记陛下的教诲。”
她和婉悦郡主算不上是熟识,唯一的印象,便是闺中好友乔心惠曾经对其的评价——胆大妄为,不知羞耻为何物。
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在,面对着婉悦郡主,她不自觉就尖刻起来。
乔心惠是乔正则的二妹,乔心吟的姐姐。
朱资淮“嗯”了一声,想起季灏现如今还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于情于理又补了一句:“悦堂妹是皇祖母和先帝捧在手心里的,到了朕和母后这里,地位依旧和从前一般无二。”他咳嗽了几声,声线低迷:“你应该也听说过,阖宫上下无人敢招惹。就算强横如嘉安长公主,明面上见了悦堂妹也是和颜悦色的。”
也正是因为悦堂妹‘这独一份的无人敢惹’,他和母后才多次顺利地得到悦堂妹的救助。连有人怀疑都不曾。
对他来说,‘这独一份的无人敢惹’实在是弥足珍贵。
宋氏心里一凛,立刻表了态:“臣妾定以母后和陛下的意志为先。”
丈夫是在警告她了,宋氏嫁给他十年,其脾气秉性还是能掌握一些的。
她和婉悦郡主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看不上眼不理会便是。犯不着和丈夫因为不相干的人起了嫌隙。
朱资淮点点头,闭上眼休息。
朝堂的局势还不大稳,他每日除了批阅内阁递上来的折子,还要想方设法稳住朝臣的心。疲累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