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大婚的戏要转场,殷沁没等其他人一起,只听刘飞说长亭古道的戏过了,就赶紧跑着去了下一个场景。
转场路上遇到好几个工作人员笑着跟他打招呼,他都好像没听见似的,只顾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心里有点乱,大概是太代入角色了,殷沁想。戏里,素哀渐渐发现了他对连羽月感情,在被连羽月亲吻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害羞的状态。一直到这段戏拍完,殷沁都还没从这种情绪里出来,与池影一对上眼神,心头就一阵突跳。
殷沁演戏时会完全代入角色,以前也有过结束了拍摄也还没从戏里走出来的情况,但一般都是在大悲大喜或是极度压抑的戏之后。也不是没拍过尴尬到脚抓地的剧情,可拍完后,大家还是可以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像今天这样的,还从来没遇到过。
只是拍了段发糖的戏,就连和池影对视都会觉得心虚,下意识就想要躲开。完全素哀附体,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大概是演感情戏的经历太少,吻戏更是从来都没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戏里还是戏外,这都是他的初吻。原来觉得,反正是拍戏嘛,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果然还是会很在意!他的初吻……没了!
不行啊!殷沁你快点想!难道在你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就没有接吻的经历吗?但凡有一次,就一定不会这么在意!
……接吻的经历?有的!想到了!他灵光一闪,想起一个画面。
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宽敞办公室里,宽大的办公桌边,一个男人的白衬衣散开着,肌肤白皙到晃眼。他扎着长发的皮筋突然断了,脑后松松地扎着的马尾蓦地松散开来,落了一肩。他瞳孔漆黑,五官立体而明艳,嘴唇因激烈的亲吻殷红如焰,但眼神却冰如深渊寒潭。
靠!他想到了什么啊!殷沁蓦地停住脚步,抱着脑袋蹲下,极度想把这个画面从脑子里抽出来,“啪”地扔到墙上!
虽然算是个穿书事故,但他的初吻的确早就没了,而且还是和同一个人。
啊啊啊啊他为什么要想起来!搞得他现在心里更乱了!
“殷沁。”
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反射着清冷月光的雪地。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语气又很关切。
殷沁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啊?没事没事。”他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却仍是背对着池影,不肯转过来。
“不舒服别硬撑。”刘飞还没说散戏,殷沁突然转过身就跑,跑得比兔子快,谁叫都像听不见似的。池影不由得在意起来,才跟过来看看。他往前走几步,想走到殷沁身边看看对方的情况。万一身体不适,绝对不能让他勉强自己强撑着。
殷沁这人吧,对谁都很温柔,就是对自己太狠。
他才往前走了两步,就见殷沁飞快地往前跑了三大步,他停下脚步,对方也就停下了。
像是同极相斥的磁铁,如此往复几次,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池影才意识到,殷沁只是在躲他,躲瘟神似的。大概是刚才的吻戏,让殷沁又讨厌他了吧。池影心中一滞,有些难过,却是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你刚才跑得急。”池影抿了抿唇,微微吐气,“刘飞本来说有事找我们商量。”
“啊?是戏没过……要……要重来?”不是吧?他不想重来啊!
“不是,是下一段戏的事。”
“哦哦哦。”殷沁这才宽心,“不用重来就好。”
他还是背对着池影,池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从他放心的语气里听出了他对吻戏的厌恶。或者说,是对他的厌恶。
心脏像是不断在深海里下沉,承受着能将人辗碎的压强。池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声音却是冷静又自持,重复道:“嗯,不用重来。”
“你来叫我回去的吗?”殷沁又道,“你……你先过去,我等下就来。”
“不用回去。”池影捏着手心,指甲都刻进了肉里,他垂着眼道,“反正要转场,刘飞他们等下就过来了。”
“……哦哦。”殷沁应着,抬脚往前走,“那我们先去转场那边吧。”
话里面有“我们一起去片场”的意思,但等到池影加大脚步往前追时,殷沁也加快了步伐节奏,总是要和池影拉开一米多的距离。
这一米多的距离,大概就是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意识到这一点,池影也不再试探,只是沉默地跟在殷沁身后。
古道场景离片场并不远,不用十分钟就能走到,两人也没说话,一前一后地静默走着。
又快到傍晚,斜阳落进山坳,天空染满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