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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赶集(1 / 2)


陈仰的心往下沉了一截,在他的认知里,搭档只是腿不行,身手有限,观察力跟逻辑都很强,感官也异常的敏锐。

第一个任务的石洞重叠空间,交叠点,第二个任务里影子沙漏的重合处,到这个任务,祠堂的违和,牌位的细节……

可以说是解密高手。

强的非人类,脑子里像是装着一台高强度运作的机器,一堆的代码在走。

现在连搭档都没想出拜祖的漏洞,陈仰……

陈仰没死心,他搭上少年的肩膀,很小声的说:“你再想想。”

朝简拨开陈仰的手:“站好。”

陈仰站好了,眼睛继续盯着面前的人,半晌他叹口气,他想起来火车站那会儿,这位提醒过他,自己不是全能的,让他不要指望问什么都有答案。

都提醒两回了,他怎么还是记不住,很不合理。

陈仰尴尬的捏了捏脖子,为什么只要一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潜意识里就会把摆脱困局的希望压在这位身上,而且还认为对方一定会给他带来曙光。

这种想法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陈仰头有点疼,搭档都是这样的吧?能把后背交出去,一般的信任做不到。

“大家都想想。”

陈仰的视线挨个扫过面如死灰的队友们:“拜祖的危机要怎么破解。”

没人坑声。

想不出来,他们已经站在了黄泉路口。

“还有不到半小时就零点了。”王宽友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息。

众人决定不回去了,他们分成几波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想看看祠堂上方另外两把椅子的主人是谁。

.

祠堂附近没有好的藏身地,大家只能往外围找。

朝简即便拄的是双拐,时间久了也会累,陈仰找了个地方让他坐下来。

就是个倒扣的缸子。

“不要挑剔了。”陈仰拍拍坐在缸子上的少年,“坐着总比站着好。”

朝简克制着想起来的冲动,阖起眼道:“你安稳点。”

陈仰莫名其妙:“我没做什么。”

“你心跳太快,吵到我了。”

陈仰:“……”

心跳确实快。

陈仰躲的这个角度能看见通往祠堂的其中一条路径,他迫切的想知道前来拜祖的人会不会经过这里。

心脏跳动得频率缓不下来。

陈仰走开点,一言难尽的打量缸子上的那位:“你的耳朵是怎么长的?”

朝简不理他。

陈仰摇摇头就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蜂窝土墙闭目养神。

另一边,王小蓓跟小襄,陈西双在一起。

王小蓓其实不太想陈西双到她们这边来,他跟姜人那么像,简置就是最佳附身之体。

“待会有情况,我们先跑。”王小蓓悄悄跟小襄说。

小襄倚着墙,没说什么。

王小蓓热恋贴冷屁股,有些不爽,她不由得想,还是项甜甜好,下一刻她的背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想死人了。

旁边的青年突然靠过来,王小蓓的神经末梢正处于绷到极致状态,她大叫道:“你干嘛?”

陈西双吓一跳,他扁扁嘴:“我有点怕。”

王小蓓借着从乌云里露出来的月光看他,脑子里想到的是另一张脸,姜人的脸。

“你去其他人那里不行吗?”王小蓓忍不住说。

陈西双怔了怔,难为情的挠挠头发:“好吧,我去找其他人。”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走不行了,陈西双摸摸自己的脸,垂头丧气的就要离开,小襄叫住了他。

“就在这吧。”小襄说,“拜祖快开始了。”

陈西双小心去看王小蓓。

王小蓓对上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越去想那张脸,就越觉得像。

“村里的两个姜大还没出现,也许是走的其他路。”王小蓓避开陈西双的视线,“希望拜祖结束后我们都好好的。”

陈西双降低存在感的不出声,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自己被孤立了。

王小蓓突然神经质的尖叫:“别看我!”

陈西双无辜的说:“我没有啊,我眼睛是闭着的。”

王小蓓一抖:“你撒谎,你看了,你刚才就是在看我!”

“我真没有。”陈西双很委屈。

王小蓓一口咬定陈西双在看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咄咄逼人的质问。

“你看我干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能别一直看我吗?你不知道你那样有多吓人啊?”

“我真没啊……”

陈西双求救的去看小襄,希望她能相信他。

“他没看你。”小襄说。

王小蓓歇斯底里的表情滞了下,继而变成惊恐。

那就是她想象的?

王小蓓哆嗦着抓了抓丸子头,发丝被她抓得凌乱,黑框大眼镜也被她碰得掉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去捡,期间止不住的惊叫。

自己吓自己,神经衰弱了。

小襄拧了拧眉。

陈西双贴墙蠕动嘴唇,快点结束吧,有人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

王宽友跟钱秦在一处。

鬼打墙之后他们就自动形成了一个小队。

王宽友一边等情况,一边打量救命恩人,22岁,青城人,自由职业,就这两个信息,别的没了。

想到他砍尸体的画面,像屠夫,王宽友的嘴有点干:“你真是第一次进任务世界?”

钱秦抱臂看远处那片昏暗:“这是你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王先生。”

事不过三的道理王宽友懂,他讪笑着解释自己的行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新人。”

“我只是喜欢把问题简练化。”钱秦说,“如果解决一件事的办法有多种,我会选择效率最高的一种。”

王宽友赞同这个做法,不过,说是一回事,付诸行动是另一回事。

很少有人能百分百的执行。

王宽友好奇的问道:“拜祖是个死局,你怎么看?”

钱秦把大背包往上背背,木讷的说出八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之后他就示意王宽友看一个方向。

是村里的两个姜大。

一个断手卖馒头的,一个李叔,他们二人跟刘顺张广荣一样,仿佛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另一头在黑白无常手里。

随时都会被拽走。

王宽友跟上去的脚步猛地一停,后面还有个人……

会是谁?

跟村长并排的那两把椅子的主人?

王宽友躲回暗处放慢呼吸,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面。

看清来人,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个不停。

是那个修鞋的……

陈仰左边的修鞋匠!

.

当陈仰眼睁睁看着那鞋匠进了祠堂,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王宽友。

那鞋匠不是外地过来的吗,怎么跟姜家扯上的关系?

“我记得我昨天早上问他有没有睡觉,他说在老友家睡了。”陈仰自言自语,“老友是指村长?”

“外地的能进姜家祠堂吗?不可能吧,只能是姜家族人,早年出去住了,回来赶集……”

陈仰不小心被拐杖绊了一下,差点栽个跟头。

他看一眼缸子上面的大佛,搓了搓脸凑近:“你不惊讶?”

“惊讶。”朝简的表情跟回答不配套,他淡淡的说,“零点了。”

陈仰呆愣几秒,倏然直起身:“全都进去了?”

“不对!”

陈仰眼皮直跳:“人没到齐,差了一个。”

不多时,在不同路径躲藏把守的三波人前往祠堂外汇合,他们快速交换了一下信息。

确实差一个。

祠堂里面只有村长,四个姜大,一个姜姓老修鞋匠。

按理说,上方摆着三把椅子,一把村长的,两把是姜家族人的。

现在只有修鞋匠,还差一个姜家长辈。

拜祖开始了人却没来,那就是死了。

当然也有可能上方的三把椅子原本就只有两个人坐,另一把是空着的。

.

祠堂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祠堂外静得每个人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姜人找到了姜苗,不可能让她逃出来的,她那条线断了,刚才现身的姜家修鞋匠那会有线索。

“我们这轮没死的,要找修鞋匠查问1500的盈利相关。”

陈仰的眼色很深,他跟刘顺的摊位离得近,对方每次跟他眼神交流的时候,都没往他旁边修鞋的那看。

没有一丝不自然,毫无破绽。

第三次做任务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拜祖不会很快结束。”

王宽友回想昨晚刘顺跟张广荣李平三人被叫去拜祖到回来,他推断道:“大概要二三十分钟。”

二三十分钟。

这个时间用来等一个结果,太长了,长得煎熬痛苦。

可要是最后留在世上的时间,那又太短了,短得极其残忍。

“我青城S大的,18岁,读大一,化学专业的学渣,谈过两个男朋友,都是学神,也都很渣。”陈西双吸吸鼻子。

对着这么个小gay,没人说什么。

“人各有命,只能随缘,”陈西双两手合十,弯腰垂头,做出了一个祈求的姿势,“如果我死了,我想求哥哥姐姐们帮我去看看我的爷爷奶奶。”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陈仰说:“在任务世界死了的人,现实世界的生活轨迹会全部消失,就像是没存在过。”

陈西双不敢置信的抬头:“这么狠啊。”

除了陈西双,在场的还有两个新人,王小蓓跟钱秦,他们也是才知道这个规则,反应各异。

钱秦还是一成不变的木然。

王小蓓咬住手指关节,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她不想被世界抹掉,不想身边的所有人都忘记自己。

不能死……她不能死……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回去!

可这个任务完成了,下一个呢?

陈西双没有王小蓓的绝望,他释然的喃喃:“不存在了……也好。”

“不存在了好,这样爷爷奶奶就忘了我这个孙子,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宽友从背包里拿出一物:“要是我死在这一轮,我希望最后活着的人能带走它,往后面继续写。”

那是个笔记本,黑色的,非常厚。

陈仰问道:“日记吗?”

王宽友用形容天气的语调说:“这是我上一个任务里的队友给我的,当时里面有五份笔记,我把我的经验也写了进去,现在是六份。”

重磅炸|弹一抛出来,周遭气流瞬间凝滞,氛围也变得有点微妙。

普通的笔记本竟然经历了多次任务,里面都是经验。

王小蓓情绪激动的伸手:“给我吧,给我。”

“我说了,这个要给最后活着出去的人。”王宽友并没有因为是老王家的人就特殊对待。

王小蓓失控的喊:“我啊,我肯定能活着出去的!”

Flag插起来,随风飘扬。

.

王宽友没有出于绅士风度的去安抚王小蓓,他的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自己这次怕是……

王宽友望着大门紧闭的祠堂,焦躁的思绪一点点平静下来,沉入谷底。

陈仰也在看祠堂,他对王宽友的笔记本不感兴趣。

没用的,就算是进了笔记里记录的某个任务地,要完成的任务也会不一样。

规则会变。

它不会让任务者这么明目张胆的走捷径。

要说那笔记本能带来什么好处,大概就是通过文字去感受那种紧迫,恐慌,无助挣扎,这能锻炼心智。

看多了,心理素质会变得强大起来。

“笔记本先放到你那。”

王宽友的声音突如其来,陈仰垂眼看他递给自己的笔记本,脸部肌肉一绷。

“给他吧。”陈仰朝远离队伍的钱秦努嘴。

王宽友保持着给他递笔记本的动作。

陈仰说:“我进来的时候没背包,没地方放。”

王宽友看他的衣服裤子,就四个兜,确实放不下这么厚的笔记本。

陈仰见王宽友把笔记本放回背包里,他以为这事算是了了,没想到对方会把背包林给他。

这是笔记本带包一起交到了他手上。

陈仰对王宽友如此坚持的行为感到不妙,他谨慎道:“你这是……”

王宽友苦笑:“我在某些时候的直觉很灵验。”

陈仰不说话了。

王小蓓瞪着陈仰手里的背包,一道冷光投来,裹着极致的阴冷,她慌忙闭上眼睛,心里还在打着笔记本的主意。

.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蔓延到什么地步,笔记本似乎只在王小蓓的心里搅起了黑浪,其他人也有想要的,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想带走那笔记本,前提是活到最后。

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凌晨的这一轮,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祠堂外的七人沉默不语。

沉重跟无力在他们之间穿梭不止。

陈西双揣着袖筒想,还是前一晚好,不知道拜祖是什么样,就不会这么煎熬。

.

“咚!”

祠堂里面突然传出声响,陈仰立即把抵着墙的腿放下来:“结束了?”

“才过去一半时间。”

王宽友刚说完,里面又有响动,什么倒地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

一串混乱的脚步声冲到院门口。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院门从里面打开了,跑出来一个人影。

是给姜苗们送过饭的李叔!

那中年人大力撞开傻了眼的陈西双,又去撞王小蓓跟小襄,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神智不清的念着什么。

“快拦住他!”陈仰大喊。

大家都听见了,却没人行动,姜人就在这里,谁知道拦下姜大是不是违规。

命就一条,他们不敢赌。

陈仰焦急的想要撇下朝简追上去的时候,一根拐杖从他身旁挥过,准确砸中那个快要跑到墙角的中年人。

“嘭”

李叔重重摔到地上,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那一下砸得太狠,他疼得冷汗直流,神智也恢复了一点。

陈仰背上朝简过去,捡起地上得拐杖给他,这才去问李叔。

“姜大,拜祖结束了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李叔趴在地上,磕了一嘴的血,他慢镜头似的把脸抬起来,转向陈仰。

“姜大?”陈仰又喊。

李叔动了动嘴唇,嘴里的血水流到下巴上了:“空的……空的……”

陈仰没听清,他把脑袋凑上去:“你说什么?”

“空的……空的……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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