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抬了抬被握着不放的手:“可以松开了。”
“抱,抱歉。”小姑娘手脚不知往哪放,像是见到自己的偶像一般紧张窘迫,越想表现得好一些,越出错。
文青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请坐。”
小姑娘虽然慌,却还知道在坐下来时整理裙摆,她很明显地小小吸气呼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没发现对面的年轻男性像打量小白鼠一样看她。
小白鼠没有什么趣味。
文青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随意地扫了扫外面的街道,他身为邵文青时坐的位置是有财富打造的,而财富的背面是危机。他那和蔼的爷爷派了很多人看着他。
就好比这场相亲,餐厅周围都有一群保镖在暗中潜护。
文青敲了敲额头,恶意满满地笑了一声,他这颗大脑很值钱。
对面有抽气声,文青笑容随和地抬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姑娘的眼神躲闪,“邵先生,你是被老爷子逼着来的吗?”
文青笑而不语。
小姑娘攥了攥手,她是从乡下被找回来的富家千金,身上绑定着让人眼红的股份,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了整个齐氏江山。
可她跟家里格格不入,她很孤独。
她找人打听过邵文青的情况,为他的经历难过,同时也很自我地认为他们同病相怜,她就是他的救赎。
菜上来了,小提琴手开始新的一轮演奏,刚开始就拉错,一副收到情伤的模样,文青看了他一眼。
一直杵在不远处的经理立刻让小提琴手下去。
文青的耳根子是清静了,可他的乐趣也没了,他阴沉地瞪向经理。
经理不明所以,他又福至心灵地快速将小提琴手叫回来。
于是餐厅里重新响起拉走调的琴声。
文青啃食着琴手的哀痛和苦涩,微笑着跟小姑娘对视。
小姑娘鼓起勇气说出准备好的一段话,大概意思就是,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听过你在商业帝国创造的辉煌成就,为你的智慧臣服,我也知道你的内心是脆弱的,我懂你的世界,我们有类似的过往,我愿意陪伴你走下去。
这是一段充满梦幻主义的台词,挺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还在做梦。她其实非常想直接点说,我不介意你的外貌缺陷,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可她不敢,她是齐家三丫头。
相亲对象也不是她选的,只不过是她运气好,对方碰巧是她崇拜的人罢了。
文青示意小姑娘吃菜。
小姑娘没有动刀叉,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有些湿滑,出汗了。
这场相亲她是带着期盼跟一颗赤诚的心来的,此时她在等待宣判,她快不能呼吸了,跟裙子也有关系。
最近她有点发胖,这次为了漂亮,她穿了不是很合身的公主裙,这是她的战甲。
文青切一块半熟的牛肉吃掉,他单手托着下巴,突兀地问道:“妹妹,喜欢看童话故事吗?”
小姑娘因为他的称呼而欣喜:“小时候喜欢。”
“你是公主,我不是王子。”文青笑着说,“能明白吗,小公主。”
小姑娘伤心过度,脱口而出:“那你可以做我的骑士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难为情的话,她满是胶原蛋白的一张脸瞬间爆红:“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慢点说,不要结巴,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会把你怎么着的。”文青打断她,做出思考的神态,“你的提议我想了想,我想我做不成你的骑士。”
小姑娘蹬大眼睛。
“我是国王哦。”文青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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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爱情的种子被掐死了,一点死灰复燃的可能都没有,可罪魁祸首依然是她的偶像,她舍不得将他从自己的生命里挖掉。
她会继续关注他,并祝他遇到喜爱的人,永远幸福。
文青送走第一个相亲对象,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菜肴,一边想,第二个估计也不远了,不知道能不能来个同类,跟他对对戏。
老爷子的电话打到了文青的另一部手机上面,询问相亲进程。
“没成。”文青戳西兰花吃。
电话里传出“砰”声,老爷子将什么砸了出去:“你把人气跑了?”
“这话说的。”文青“哎”了声,“我是那种人吗?”
“实话跟你说吧爷爷,是小姑娘没看上我。”文青唉声叹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对你有意思?”老爷子冷笑。
文青故作惊讶:“不是吧,你对我有意思?那她就是眼瞎,咱邵家可不能要眼瞎的孙媳妇。”
老爷子气得不轻,气着气着就翻篇了,他经常受气,身体自动调理。
除了小孙子,没人敢耍他。
文青把餐盘一推:“爷爷,我明天有事外出。”
“又回国?”
“不是。”文青往餐厅门口走,他路过小提琴手那,手机往对方那举举。
老爷子是典型的上一代大家族的缩影,不止经商,琴棋书画什么的他也都会,那小提琴拉的,他听起来很刺耳,说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那话是提醒文青,下个月的家族宴会必须参加。
文青拿出一枚硬币往上空一弹,他摊开手心,硬币稳稳落下来。
那么多任务者在奔向死亡的路上,邵家怎么没人做任务死掉呢。
文青转而一想,死了的都被抹干净痕迹了,他也不知道。
那肯定已经死了很多。
一定是这样。
文青的心情好起来,他又拿出一枚硬币,和另一枚一起捏在指间。
不等明天了,今晚就去老靳那吧。
开车去。
猪在等他呢。
.
文青是在凌晨四点多抵达目的地的,迎接他的只有被夜幕笼罩的一大片黑色轮廓。
庄园在沉睡,它不知道有客人要来。
庄园的主人老奸巨猾,不可能猜不到客人会提前出发,连夜过来,但他没亮一盏灯,也没将门打开。
“叭——”
文青没打电话,也没下车,他就坐在车里按喇叭,一下接一下。
孩子气又带着恶作剧的心思。
不多时,庄园里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嘈杂声,还是没有亮光。
文青这时把车门打开,对着黑暗大声问喊:“我的猪呢?”
“杀了。”铁门里有脚步声走近。
“真残忍。”文青蹙眉摇摇头,“猪猪那么可爱……”
铁门在他假模假样的埋怨里打开,发出沉而肃穆的声响。
靳骁长转身往回走。
文青丢下车追上去,他就带了个背包,没别的行李。
“你怎么还没睡?”文青兴致勃勃,连走带跳。
“一觉睡醒了。”靳骁长捋了捋额前支棱的黑色卷发。
“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节目?”文青嗅着空气里的浓郁草木味,这种仿佛回到大自然母亲怀抱里的感觉不会让他觉得舒适,只觉得没劲。
“包猪肉饺子。”靳骁长说。
文青停下来:“你真的把我要骑的猪杀了?”
他开始往后退,打算走人。哪怕他才刚来。
摘葡萄酿酒只是一时兴起,没有骑猪的兴趣大。
文青快退到贴门口的时候,靳骁长侧过头,碧绿色的眼眸微眯。
“你连续跑长途,会死在路上的,青青。”
文青嬉笑:“死不了,任务者的生命终止地在任务世界。”
“vic。”
靳骁长跟文青同时开口,他的发音纯正又有厚度,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文青预感到什么,落在靳骁长身上的视线立刻往周围挪动,他的呼吸有点快,心脏也砰砰加快。文青眼巴巴地等着肾上腺素上升的那一刻到来。
几个瞬息后,一团雪白窜进他的视野里。
是头纯白虎。
“真漂亮。”文青两眼发光地丢下背包,扑了上去。他想跳到那老虎背上,可老虎跑开了,不给他碰。
扑了个空的文青非但没郁闷生气,反而激动起来。
挑战欲牵扯着他的神经末梢,他开心地追在老虎屁股后面跑。
“小宝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靳骁长穿过香樟园回到客厅,脱了沾上凉气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外面还在闹,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先生,客人不会被vic伤到吧?”年轻瘦弱的助理送上来温水,忧心地问道。
靳骁长接过水杯:“会。”
“那我们……”
靳骁长摆手。少年会意地退下,他替那个深夜到来的客人祈祷。
半小时后,文青骑在白虎背上进客厅,浑身是伤,满脸亢奋的笑意。
沙发上的靳骁长把书合上,摘下眼镜说:“玩够了?”
“玩够了。”文青舔掉嘴边的血迹,“哎哟哎哟”地从老虎背上下来。
靳骁长看着文青眼里的血丝,没接他的戏:“那能洗个澡睡觉?”
“睡觉不是工作指标,顺其自然,随缘。”文青把刘海弄弄,“我的房间在哪?”
靳骁长将交叠的腿放下来,起身道:“一楼,左边第二个房间。”
文青问道:“你呢?”
“地下室。”
“那我也去。”文青的眼里露出兴趣和好奇,“我还没住过地下室呢。”
“你这好几层不住,偏偏住地下,说明地下肯定有……”
文青的音量生硬地减弱,他的脸色大变,磕破皮的嘴唇发抖:“不会是你在那囚|禁了少男少女,偷偷做什么可怕的实验吧,我要报警!”
靳骁长朝楼梯口方向走:“报吧。”
“啧啧,老靳同志,你胆子真大,我报警你都不怕。”文青搭上他的肩膀,勾得挺费劲,“白虎能上床吗,我想搂着它睡。”
靳骁长:“不能。”
“为什么?”文青露出夸张的伤心表情,“我对它一见钟情,君生我已老。”
靳骁长:“……”
他把文青巴拉巴拉的两片嘴唇捏在一起:“安静。”
文青不配合地掰着靳骁长的手,又把我的嘴捏成鸭子嘴,你死定了!
不论文青怎么掰,靳骁长的手都纹丝不动。
“再演下去,天就亮了。”靳骁长的懒散劲褪去,一股锋利恐怖的气场卷向文青。
文青不甘示弱,他同样卸下层层面|具,以阴暗而乖戾的一面反击。
墙边的白虎低低吼了声,夹着尾巴钻进桌底。
剑拔弩张之际,文青嘴上的伤口渗出血珠,掉在了靳骁长的手指上面。
“安静点,青青,跟我去地下室,洗澡睡觉。”靳骁长将血珠蹭在文青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