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桂花糕,倒是做的好,”他淡淡开口,“让孤想起来小时候,生母尚在的那些年。”
“......”
南雁来一顿,心知谢长庚的生母不是别人,正是已故的珍妃,圣上的宠妾,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宠冠六宫,遭人嫉恨,连带她的儿子,一并成了长孙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诞下皇子那年,圣上便前往邻国做了质子,这宠妃便年纪轻轻,就被长孙皇后一碗毒药要去了性命。
那年谢长庚才九岁。
而此时他面无波澜,正顾自安静吃着桂花糖,连指尖都沾了些亮晶晶的糖粉。
“从孤记事起,她便喜欢吃这桂花糕,那时孤时常偷溜去冷宫看她,她便牵着孤的手,在冷梅园里,陪孤玩些雪地踩脚印的幼稚游戏。她一向没什么家族靠山,不比皇后长孙氏族,那么多年也只靠着父皇先前的赏赐过生活,后来冷宫里烧不起炭火了,也要托黄门偷溜出去换几块桂花方糖,塞给孤吃着玩。她倒也真的爱极了这些甜蜜玩意。”
歪头想了想,他忽然淡淡笑了,微微合眼露出回忆的神情,“就连孤九岁那年,她去世的时候,临终前也手里抓了一把碎糖放进孤的手心里。她笑着说,人生在世终究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吃得苦多了,纵是心里不甜,嘴上甜一些也是好的。”
“...殿下——”
南雁来微微一怔,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她低垂眉眼,温声道,“殿下若是喜欢,臣妾日后多做。”
那烫伤膏被抹在伤口上,猝不及防造成了一阵细密刺痛,像烧红的铁针在皮肤里搅来搅去,条件反射般的,她低低吸了口气。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微微发抖。但他却仍似毫无感触一般,相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还微微加深了力气。
很快她的额角几乎就快要渗出冷汗。
“疼?”
他挑眉淡淡看她。
“......”她咬唇摇了摇头。
“你若是觉得痛,可以叫出来。”他面无波澜地看她。
南雁来微微一顿,还是摇了摇头,“臣妾无事。”
说罢她侧过脸去,看那烛火跳动的宫灯。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便不让朱桃将那黄雀拿出去了。否则,眼下那玩意叽叽喳喳吵闹起来,帮助她转移些注意力也是好的。
就这么想着,他却似乎越来越变本加厉,那脚踝的灼伤似乎变得极其敏感,稍稍一碰便无法忍受。
南雁来不禁心里大骂,他是想活生生疼死她不成。
“夫人这只白玉镯倒是好看。不知是谁赠与你的?”
她起初还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心里一惊。
他莫不是...在为了齐霄的事迁怒于她?
她曾自以为是了解他的。谢长庚此人,十分滥情,他既不喜她,自然是断断不会吃她的飞醋的。
手腕上的白玉吊环,摇来摇去,发出轻声脆响。
她心里跳了一拍,低下眉眼去,“…回殿下的话,臣妾一个多年前的旧友罢了。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
“旧友?”
“…正是。殿下若是不喜,臣妾褪下便是了。”南雁来叹气,低头便要摘下镯子来。
寂静片刻。
她顿了下,刚要说话。
他忽然就那样吻了上来。
抬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
猝不及防她被撞得仰面倒了下去。
南雁来不是没有想过,这一世这种场面究竟会何时出现。
此前她都是本着能拖一刻就拖一刻的原则,苟且偷生。
不过既然嫁进太子府,她早就做好了这般觉悟。此时此刻,也只能闭眼认命。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条件反射地浑身僵硬。她试着冷静下来,但这很难办到。他在吻她,一个几乎粗暴而充满戾气的吻。
他果然是生气的,她想。
但他到底又在气些什么呢?
宫灯飘忽。
他抬手灭掉宫灯的那一刻,她终于不堪忍受地发出一声闷哼。他似乎咬破了她的唇,淡淡的铁锈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直到多年以后,她还记得那个夜晚。
或许是她流年不利。那司天监的话终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长夜漫漫,那份不知从何而起的□□,他却似乎无论怎样都无法宣泄干净。
于是她也便只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