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花跳动了一下。
估计又有一只飞蛾被烧死了。
片刻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就在她以为他终于就此罢休之时。
忽然,一只手就那样伸了过来,并且径直将她拦腰捞了过去。
瞬间她的后背便贴上了少年那隔着一层温凉薄衣的清瘦胸膛。
“......”
南雁来登时浑身僵硬。
又是寂静。
“...殿下若是冷,不若臣妾差遣奴婢去热几个汤婆子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终是率先认了输。
他却好似闻所未闻,连动也未动,并且之后便再也没开过口,一直安静低头看书。
她顿了顿,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南雁来没来由地有点烦躁,睡意似乎被这么一下给彻底扫了光。她重新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始装睡。
但他的手就那样揽在她的腰上,这让她的装睡计划并没有那么轻松。
直到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轻微衣袖摩挲声响,他抬手把灯熄了。
黑暗忽然降临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地心里一紧。
但这一回他却似乎终于敛了脾气,不紧不慢从背后拥了上来,她瞬间便落入了一个温凉怀抱。在此之后,再无动作。
她实在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南雁来背对着他,闭眼躺了一会。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温凉的气息落在她脖颈深处。
就在她以为,终于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的时候。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叹息,“你就当真这样怕我?”
“......”
南雁来摇头,轻声道,“...臣妾没有——”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夫人这如此僵硬的手指,原来都是冻得?”他又叹了口气。
“......”
就在她无言以对之时,谢长庚终于笑了笑,不再逗她,只是稍稍束紧揽在她腰上的手指。
起初她仍是不敢动弹,但那人温热体温便从背后一点点传导过来,渐渐她也不再僵硬。
怀抱总是很温暖的。
只是她不曾忘记,那怀抱的主人,却最是薄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
而这人世间最可笑的,莫过于那扑火的飞蛾,却以为那火当真寂寞。
深宫里向来是如此的,这个道理,她重活了一世,不可能不懂。
昏昏欲睡中,有一瞬间她恍惚梦回了前世。
北昭年轻的皇后背无靠山,又不受宠,一场厉害的风寒便夺走了她尚未满月的婴孩的性命。那一夜她抱着襁褓站在祠堂里,低头看着乖巧的小脸,没等来御医,没等来圣架,只等来了一纸打入冷宫的圣旨。
那样冷的冷宫,烧不起炭火,连呵出的雾气都仿佛结了一层冰。
她抱着襁褓赤足走在祠堂里,低头看着乖巧的小脸,没等来御医,没等来结发夫君的一句慰问,只等来了一纸打入冷宫的圣旨。
漫漫长夜,她手脚冰凉,无法入睡,挑灯倚坐在床头看窗外的鹅毛大雪。
彼时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这样大的雪,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该是要添一件冬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