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孙皇后黑了一张脸,摆摆手不耐烦道:“把那龙涎香都撤下来,内侍监的人倒惯会吹牛拍马,本宫倒没闻出这香究竟都有些什么好来,味重而沉,简直熏得本宫头疼。”
“是。”清兰点头,速速清空了香炉。
香炉空了,便要重新再填些什么进去。老嬷嬷却看也没看那些供在香案前的其他名贵香料,径直便从一堆香篆里捡出一个灰尘仆仆的匣子来,轻车熟路地从里面舀出一匙。
白烟重新从紫檀狮耳香炉中蒸腾开来。
寂静片刻,忽然响起一声幽幽叹息。
“你倒是机灵。”
清兰姑姑霎时一僵,面色大变,跪下道,“奴婢该死。”
良久后,“...起来吧。”
重重宫闱后,皇后的脸色一时间很难辨认,唯有那声音依旧干枯似裂帛,语调平静到无法揣测情绪,“把这些辟寒香都扔了吧。”
“...奴婢遵命。”
自知无意间触及主子霉头的老嬷嬷,手心里已是生出了一层冷汗,闻言连忙低头称是。
把那些落灰的香盒通通都扫进怀里,触及衣物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脆响。
“清兰,你跟着本宫已有多少年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有二十年了。”
是了...二十年了。
她坐上这后位已有二十年了。
皇后...她不止要做皇后,还要做这北昭唯一的皇太后。
“把这封信托人送到本宫兄长手里。”她抬手捏起一封薄薄信笺,继而起身缓缓离去,“本宫有些乏了,今日谁也不见。”
***
出了坤宁宫,陆赋早就等在外面了。
陆赋先观察了一下自家太子爷的脸色,觉得似乎还不错,这才凑上前去。
“那平阳侯召集了一众京城世家子弟,集在一起比什么射艺,还非要殿下您也一同参加,还说...”
“说什么?”
陆赋咬牙,“大将军还说,若是殿下不赏这个脸,便是不给他平阳侯这个面子。”
陆赋胸中颇堵,心说自家殿下日理万机,就是偏不给你这个面子了怎么滴。
“那孤去便是了。”谢长庚却哂笑,末了还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那射艺场地可是还在皇宫外苑?”
“回殿下的话,正是。”陆赋说到这心里更气了,那外苑往西不远处,不是别处,正是是那平阳侯将军府的围猎场,谁人不知平阳侯好大喜功,最喜奢侈,偌大的将军府给整的和酒肉池林似的,简直比太子东宫排场都大。
这回平阳侯特意挑了这么个地请谢长庚去,必定也是安了耀武扬威的心思。
陆赋憋着气抬眼看谢长庚,后者也微微蹙眉,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那正好,孤听说那外苑有桃林数百丈。”沉吟片刻,太子开口,“太子妃闲来无事,到时候去赏赏春光也是好的。”
“......”
不是很懂太子殿下抓的重点。
末了他还点了点头,笑得慢悠悠,“陆将军,你先回东宫吧。孤不急,今天日头正好,倒是想在这御花园里随处走走。”
陆赋走后,四周便也静了下来。
谢长庚背倚一颗古楸树,微微眯眼。即使在这偌大的御花园,挑眼望去,触目所及也全都是重重金銮殿羽,估计唯有爬上几株高树,放可看见那被埋在御园西北角参差古松之间的一抹孤零零吊脚飞檐。
在他幼时的记忆里,似乎总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那时他一身薄薄单衣,还要提防着被皇后派来监视他的黄门,一路偷溜进西苑紫鸢殿。
雨珠顺着冷宫屋檐噼噼啪啪往下掉。
有时雨下得太大了,不光往衣服上落,还要渗透进发丝里。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也再晒不干了。
他的确不喜欢养育子嗣,这一点其实他内心很清楚。
有些事情过去太久了,便记不太清了。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的确是有些恨他的父皇的。
又或者,如果说他终归从父皇那里学到了些什么的话,那便是,任何海誓山盟,也比不过身家利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谢长庚:想不想生个孩子?
南雁来:我们养一个东宫右卫率还不够吗?臣妾可是把陆将军当孩子宠爱的。
谢长庚:...???
陆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