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
沈清衔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方言之类的,又或者是什么民间的新词,这让她恍惚间回忆起昨天也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被人……
“你认错人了。”沈清衔目光骤寒,磕绊着步子就要离开。
她已经筋疲力尽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治疗伤口。不想再与任何人纠葛,沈清衔沉重撑着剑鞘,一步步挪着向前。
“好啊你!”温楚楚被摔得半天起不来身,眼看着沈清衔要走,心中慌了神,“你,你忘恩负义!得鱼忘筌!背…背槽抛粪!”
沈清衔目光晦暗停下了步子,可她实在没精力去耽搁时间,忍着一腔怒火,又迈了步子离去。
眼看着大佬离去,温楚楚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急急吼了一嗓子,“沈清衔!”
这一次,那个人终于转身望向了自己。
也许是天太黑,大佬没有看清自己?
温楚楚怕被丢在这乌漆嘛黑的林子里,迷路是小,万一被野兽叼走了如何是好?忙追去沈清衔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啊,沈大佬!我是温楚楚!”
沈清衔的脸上有了变化,她先是一愣,进而又警惕望着自己提防。
寂静的森林里,野兽的嚎叫之声幽幽,月光依旧清冷,将这密林照的阴森可怖。
她说她就是那个聒噪的小丫头?
可明明那丫头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
沈清衔不敢相信,究竟是什么怪物才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还在一夜之间变了体态,声音和相貌?
“温…楚楚?”沈清衔记得那个名字,那个大言不惭说会救她的小姑娘。
沈清衔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走了一夜不敢停下步子,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歇脚,因为只要停下…
脱力感席卷全身,沈清衔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大佬?!”温楚楚眼疾手快扶着沈清衔的身子,奈何太沉,温楚楚扶不住,二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温楚楚吓坏了,将沈清衔护在怀里,焦心去看。
见朦胧月色下,沈清衔的肌肤泛着涔涔汗意,似乎一直备受伤痛困扰,疼得她嘴唇不住地抖。
“大佬?你醒醒呀!”温楚楚晃了晃沈清衔的肩头。
“快…逃……”沈清衔歪头贴在温楚楚的颈侧嘀咕一声,额头滚烫,温楚楚才意识到大佬发了烧。
“逃…”沈清衔不停的梦呓,是因为就算脱力昏厥她也心中有所畏惧。
“别怕。”这时,有一个声音安抚着沈清衔稳下心神…
沈清衔陷在浑浑噩噩地昏睡里,意识就像湖中的水草,几度沉沉浮浮。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一个特别聒噪的存在,拖着她,不知要去向何方。
她失去了判断时间的能力,觉得自己好像睁开过眼,又好像是沉浸在虚无的梦境之中产生了幻觉。
月亮,星斗,枝头,还有一个狼狈的背影,一直跌跌撞撞拽着她前行……
温楚楚记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远,终于,在漆黑的山林之中找到了一间破烂的山神庙容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太疼的缘故,沈清衔看起来很难受样子,眉头紧锁,双颊晕红,可那病态的红反而衬得她面色苍白灰败。
沈清衔腰间的伤口和包扎的碎布黏在了一起,温楚楚掀不下来,才掀开一个小角,血又开始往外冒,疼得沈清衔一把扯住了温楚楚的裙子倒抽冷气。
“就好,你忍一忍。”
温楚楚知道她疼,可感染的伤口比疼痛更加致命,只能捂了捂腰间的那只手,又狠下心去替沈清衔打理伤口。
这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是为了震慑邪物,庙里的山神坐像和左右护法塑得狰狞可怖,让温楚楚觉得这样被注视着很不舒服。
干脆拖着沈清衔钻去了神台背后的小缝隙里,倒也还算隐秘避风,心中跟着踏实了不少。
安顿好沈清衔之后,她又独自一个人往来时的路上跑,因为这处山神庙建得依山傍水,也算是个不错的好地方了。
沈清衔发了烧,所以她急需水份的摄入,当温楚楚蹲在河边去舀水洗手的时候,满手的口子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总算领教什么叫富家千金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背不动大佬,逼得她只能撇来好些树枝临时凑了一张席,拖着沈清衔边走边歇。
枝条上那些毛刺断树皮割手,动不动就戳进了肉里。
来不及感叹夜晚艰难,温楚楚不放心沈清衔一个人太久,只仓促洗了把脸,就用大叶子捧了些清水回破庙照顾沈清衔。
这一夜,沈清衔睡得并不踏实,温楚楚看着她身上又是出汗又是血渍,于心不忍,只歇了一会儿,等到双手不再因为脱力而颤抖,她又重新爬了起来。
由于没有盛水的容器,温楚楚只能一趟接一趟往返于破庙和小河之间,等到终于把沈清衔打理得干干净净时,这一夜,累得温楚楚腰都直不起来。
看着朝阳冉冉东升,破庙中渐渐有了温暖的光线通透,温楚楚困得东倒西歪,干脆也不管了,抱过破庙里的一堆干草抖了抖,管它干净还是脏,就直接盖在两人身上睡了过去。
沈清衔就这样一直昏睡到了第三天…
一大早,天空就被乌云压得昏沉,狂风卷积,呼啸着钻进破庙里,更是鬼哭狼嚎起来。
沈清衔被吵了醒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梦中那个模模糊糊的房顶和现实重合。
目光巡视一周,沈清衔的视角定在了山神坐像的后背…
记忆断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随便扯起几缕干草,沈清衔盯着,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照料的自己?
她撑着胳膊想要起来,腹间刺痛一瞬,沈清衔的脸色又白了下去。
对了,她当时受了伤,被令倾城追得狼狈不堪,一直逃到了深夜,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