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禾把车停在燕清的东门,侧过头看着池间,问道:“我去学院,你呢?你要不要到处逛逛?”
池间摇了摇头,望向她的眼睛,温和地说道:“不了,上次冬令营都看过了,我怕你回来还要找我,我在车里等你。”
晏嘉禾点点头,“行,我把座椅调低一点,我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回来。中午回家吃饭还是出去吃?”
池间的笑容洞察,“你往日都不问我的。我又不是听不到故事就要人哄的孩子,怎样都行,听你的。”
果然说多错多,晏嘉禾苦笑一下,他属实敏锐,这一点点因为没能满足他而做出的让步,都被他戳穿了。
晏嘉禾不再多说,调低了座椅,回手从椅子后面抽出了超薄的保温毯,盖在他身上。
晏嘉禾把车窗降到最低,所幸现在是仲夏,熏风和煦,阳光强烈,睡着了也不是很冷。
她揉了揉池间的头发,看着他在副驾驶上躺着望着她,心里生出些许眷恋。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拿着答辩资料下车了。
池间注视着她进到校园里,闭上眼睛,从早上开始就压抑着的倦意终于控制不住,渐次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睛,发现是汪菱。
池间连忙坐起身子,想要下车,可是车门被锁住了,只得隔着窗户问道:“汪菱?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汪菱长发垂腰,发梢卷翘,微微俯下身,笑容甜美,“我利用暑假的时间,在贴吧和论坛里认识了很多燕清的学长和学姐,还有很多和我们同级的各校保送生。正好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就约好了一起见个面。”
汪菱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挪了挪。池间这才注意到车周围还有很多学生,想到刚才可能被人围观了睡觉的样子,他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汪菱却没有在意这些,向池间介绍道:“这位是咱们院的学生会主席,这位英语社的社长,这位是十八中的保送生,正好也是金融的,跟咱俩不是一个班就是在隔壁,还要看过几天怎么分呢。”
汪菱从小不管在哪个班,都是人缘最好的班花,她的社交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她也乐于此道。
池间微笑着一一点头回应,忽地又想起一人,“蒋瑞怎么样了?我高考完…就发生了很多事,还不知道他考到哪里了?”
汪菱想了想,说道:“他高考比平时好,还在燕京,不过是个专科,他们家填报志愿时花了些心思,挑了所有望升本科的学校,以后应该是专升本。”
池间点点头,“希望升本成功,那样就太好了。”
眼看着没什么事了,汪菱还在车边流连,笑道:“你说我怎么看见你的,我们走到东门就看见这辆车了,这线条真漂亮,我走近想细看,就发现你在副驾驶了。这是你的车吗?这得多少钱啊?”
池间脸颊微红,有些窘迫无措,“不是我的车,具体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
听见这话,汪菱旁边的学长笑了,“这辆车不贵,也就一百多万吧,燕清的学生藏龙卧虎,还真不算什么。不过这个车牌就很难得了,看来车主是有意低调了。”
他是中产阶级,还没有多少啧啧称奇的意思,可是汪菱心里钦羡,一百多万的车对她来讲,也够看上一会儿的了。
浓黑的漆带着厚重的质感,像是琥珀一样熠熠生辉,在阳光下闪着剔透的薄亮。汪菱越看越喜欢,反正认识的同学也在车上,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指搭在了车窗边。
晏嘉禾答辩回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登时目光一沉。
她噙了抹冷笑,把手放进兜里,按了车钥匙,车窗发出低低的嗡鸣,开始快速上升。
汪菱和池间都吓了一跳,汪菱的手还搭在车窗上,眼看就要被夹住了。她赶紧抽了回来,在玻璃上留下了几道指纹。
池间扭头去看,发现是晏嘉禾回来了,赶紧去开车门。可是晏嘉禾并没有把车也解锁,车门还是打不开的。
窗户也关严了,池间整个人都被锁在了车里。
在车外,汪菱和一大群人都看到了晏嘉禾,看见她用臂弯夹着一叠资料,直视着他们似笑非笑,缓行着由远及近。
学生会主席认出了她,笑道:“晏嘉禾,原来这是你的车,你这车牌总是换,我都没认出来。”
晏嘉禾随意地笑了笑,说道:“就是怕人认出来才总换的。”
她寒暄了这一句,注视着汪菱笑道:“这位是?”
学生会主席帮她介绍,“她是咱们的小学妹,最新一届入学的学生,汪菱。”
晏嘉禾笑了,伸出手来,“你好,我这辆车的车主,我是晏嘉禾。”
汪菱刚刚高中毕业,从没遇见过需要握手礼的场合。况且晏嘉禾气度不凡,既然车是她的,必然也是极其富有。她示意的这个礼节仿佛敲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标志着成人社会向自己徐徐敞开。
她伸手和晏嘉禾握了一握,她的手冰冷轻颤,力道很轻。
晏嘉禾收回手,笑道:“恭喜你的人生进入大学时代。看样子你认识池间?如果你是他的同学,那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咨询我。”
汪菱心下疑惑,“为什么可以去找你?”
晏嘉禾笑了,歪了歪头,有些不以为意,“因为池间的事,就是我的事。”
汪菱顿时语塞,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们离车门很近,谈话的内容在副驾驶都能听到,池间把头靠在贴了黑色车膜的窗户上,闭了闭眼睛,笑容有些寂寥。
若他真的是她的什么人,听了这话必然极喜出望外的。可是他知道,她这话没有多少情深义重,不过是久居上位的占有欲而已。
而这种占有欲她极少表现出来,此时恐怕是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