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雨这样说,关东再次露出了笑脸,一边翻开男警没有拿走的黑皮笔记,一边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离开,随便聊聊,说真的,我对你这人挺好奇的。”
林雨很想恶意地回上一句“你太老了”,好在这会儿他足够理智,只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并没有真正开口。
见林雨不说话,关东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林雨,男,27岁,原籍地北,现住地江南,XX年考入临南大学,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连续三年获奖学金,第四年肄业退学……好端端的,为什么退学呢?”
“不想念了,就不念了呗!”林雨托起下巴,趴在了桌上。
“那可是临南大学啊!”关东故作感慨地叹了一声,但紧接着便话音一转,“不过也可以理解,以你当时的状态,就算不退学,恐怕也要休学一年,浪费一大笔学费。”
林雨没有接言,神情淡漠地看着关东,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说起来,那一年你也真是多灾多难,你母亲出了车祸,父亲也遭遇了意外。”关东嘴上说着,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看着林雨,“但说起来也巧,你母亲出车祸的时候,你也在车上。你父亲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你也刚从江南回到地北,正好帮他收尸——哦,抱歉,我好像有点用词不当。”
林雨表情不变地继续托着下巴,依旧没有开口。
“当然了,俗话说得好,福祸总相依,你虽然失去了父母,却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关东也一边盯着林雨,一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之所以敢从学校退学,退学后也不出去寻找工作,就是因为这笔遗产吧?”
听到这里,林雨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关东想说什么,或者说,他在怀疑什么。
“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得不猜测——”话一出口,关东便跟着站了起来,身子向前微倾,居高临下地望着林雨,犹如要给他增加压力一般加重了语气,“你的父母,不会就是因为这笔遗产才死掉的吧?”
林雨毫不在意地歪着头,看了关东一会儿,很快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关队长,说真的,你的想象力可以去写小说了。”
“我可没那种想象力,我啊,就是看人看多了,越来越觉得——人性本恶。”关东死盯盯地看着林雨,一字一句地说道。
“包括你自己?”林雨挑眉问道。
“可以这么说。”关东点了点头,“比如现在,我就在把你坏的方面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林雨微微一笑,“不过,我诚挚地建议你,不要让我知道。”
“为什么?”关东立即追问。
“因为‘想’事情是不犯法的,就算你把我想成撒旦,想成希特勒,那也是你的权力。”林雨的笑容越发开怀,“可一旦说出来,就会形成事实,甚至会造成伤害,而作为被伤害对象的我,会告你诽谤。”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林雨。”关东紧紧盯着林雨,“是你杀了你的父母吧?”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场合,林雨或许会因为关东的质疑而暴怒。但现在,当他明知道关东是在故意试探他,激怒他的情况下,生气就未免太过愚蠢了。
林雨不喜欢被当成傻子,更不喜欢当真正的傻子。
于是林雨没有接言,看了看关东,忽地问道:“这个房间里有窃听器之类的录音设备吗?”
关东微微一怔,但马上便恍然一笑,“你还真打算告我诽谤?”
“既然你已经真的诽谤我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告你呢?”林雨平静地反问。
“真抱歉,我没开监控,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没人会给你作证。”关东也笑得十分坦然。
“真是遗憾。”林雨撇了撇嘴,不再开口。
“说真的,你的父母不是被你杀掉的?”关东忽然低下|身,犹如儿戏一般地再次问道。
“不是。”林雨答道。
“你没杀你的母亲?”关东不依不饶地追问。
“没有。”林雨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点不耐。
“你没杀你的父亲?”关东马上换了对象。
“没有。”林雨依旧是眼都不眨一下,只在心里追加了一句,我只是把他推了下去。
当年,林雨虽然没有在车祸中当场死亡,但当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得知母亲已经驱使的时候,林雨立刻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自从脱离了孩童时代,林雨便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无论心理还是生理。
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觉得自己有活下去的必要。
只是因为有母亲在,母亲爱他,需要他,失去他会伤心,他才有了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不希望她伤心,所以他不能死。
但母亲已经比他更早地离开了人世,这样一来,就算他死掉,也不必再担心她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