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见面的时候,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将刚刚的事情抛诸脑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一派的君臣和睦。
姜陌有理由相信,刘毓是打定了主意把自己的府邸当成了处理政务的绝佳场所。每天点卯似的来处理政务,处理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走。
有些时候姜陌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他,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就了不起,就能够无视自己先祖留下来的宵禁制度。
但是刘毓像是真的不在乎所谓的制度了,无论闹成了什么局面,也不改自己的意志,每天到点就来,晚点才走。
姜陌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帮刘毓夺得了兵权,现在陛下手握整个京城的兵权,对文官的迂回油盐不进,更是时不时地把玩一下自己手里的筹码,生生吓病了几个大臣。
姜陌是真的不明白,刘毓这是怎么了。
他原本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甚至要不是刘毓来了自己这里,他都想要销假了。
可是刘毓看他就像在看什么重症病人一样,惹得姜陌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自己真的病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
姜陌莫名其妙的时候,刘毓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奇怪,毕竟如今看来,姜陌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前两天还略微有些苍白的脸现在被他好吃好喝万事不忧心地照顾的红红润润的,他就是再忧心,也不能违心地找出一处可以证明姜陌身体并不好的证据来。
即便如此,他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心来。
上辈子就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当回事,姜陌才会最终被一场微不足道的小病夺去了生命的,旧事绝对不能重演。
于是他愈加上心了,对姜陌的看管也愈加的严格起来,姜陌几乎要觉得自己是一个卧病在床,不能自理的残废了。
可是他只觉得憋闷,外头春光一日比一日盛,他明明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却还要被限制在这一方院子里,能不闷吗?
刘毓觉得自己破案了。
明明现在一日比一日温暖,结果姜陌房内靠窗的那盆盆景却一日日地萎靡下去,还透着些古怪的苦味。
他心头窜起些许的怒火与了然,但是却不直接戳穿,他就当做无事发生,依然如常地在午后,来姜陌的房里陪姜陌说说话,喝喝茶,顺便在姜陌的强烈要求之下拿两本奏折来一起研读研读。
胡泽端着一碗药进来,黑黝黝的药水透着一股苦涩的气息,刘毓当做没看见地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折子。
胡泽将药碗递给姜陌,姜陌伸手接过,自然而然地将药碗搁在一边的桌子上,并不当回事,继续歪着头去瞧刘毓手里奏折的内容。
刘毓将奏折微微合上,姜陌看不见里头的字了,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刘毓抬了抬下巴:“趁热喝了吧,药凉了效果该不好了。”
姜陌心里想着喝什么喝,面上却不忤逆刘毓:“我们先把折子看了吧,现下这药太烫了,喝不进去。”
刘毓只多看了姜陌一会儿,惹得姜陌又看了他几眼,刘毓却又面色如常地将奏折打开了:“也好,那我们赶紧把这个折子看了,免得耽误你喝药。”
姜陌自然连连点头。
那折子本身也就省了一点儿,很快就看完了,彼时药还冒着热气呢,刘毓起身:“那你先喝药,朕去换两本折子来。”
姜陌心道刘毓今日怎么这么大方,往常都是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得自己苦苦哀求好半天才许多看一本折子的。也许是感受到姜陌狐疑的表情,刘毓暗自叫糟,坏了,忘了姜陌是多敏感聪明的一个人了,这下可有些急躁了,被看出破绽了。
但是刘毓是谁,虽然心里惊涛骇浪,但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诶,朕差点忘了,姜卿病了,还得多休息多调理。”
姜陌自然明白刘毓的言下之意,只想保住即将到手的折子,根本来不及多想:“陛下!臣都好了,您去拿折子吧,臣等您!”
刘毓在原地停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姜陌自然巴巴地在旁边看着,眼里忍不住地透露出一两分渴求。
刘毓不禁莞尔,心道要是姜陌能将对奏折的心思分一二成给自己,他也就知足了,不过现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沉吟片刻,像是终于勉为其难般地点了点头:“也好,整日闲着再憋病了可就不好了。”
姜陌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心道陛下终于知道他快要被闲的生毛了啊!臣心甚慰,臣心甚慰。
刘毓终于举步走出姜陌的房门,顺手给他将门关上了。
姜陌眼看着刘毓把门关上,想到即将拥有的数份奏折,心情十分愉悦,但是转头看到黝黑的药汁,加上扑鼻而来的苦味,好心情又被败坏了个彻底。
他熟练地拿起碗,走至窗边,伸手便将那药缓缓倒入盆景根部的泥土中。这可是个细致活,你得保证土壤微微湿但不能有积水,不然极其容易被发现的,经验丰富的姜陌对此十分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