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毓觉得不应该啊,就照他们两个这种模式发展下去,就算他们两个人再迟钝,发现自己的心意再互通情谊那还不是指日可待吗?
他们是怎么做到折腾了一辈子,到头来都以为对方对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的呢?
大概还是那次除夕宫宴吧。
从那之后,姜陌对他突然就淡了,他再也不会带着刘毓爬树摧花,再也不会在一个慵懒的午后笑着问他想不想出去逛逛,再也不会把锅推给刘毓。
再然后不久,姜陌就劝他娶妻。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满心满眼的不忿,终于知道自己那段时间为什么如此意志消沉,为什么当时会那么生气。
原来不是因为姜陌也强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而是因为他喜欢姜陌,而姜陌不喜欢他。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多了一段心照不宣的距离,然后他毕生也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可能先开始确实存着一汪柔情似水,可惜敌不过后来的世事变迁。
满腔的少年□□再也没有发展的可能,反而变成了刺骨的怨恨,他更加不会停下脚步,去思索自己同姜陌之间的感情。
后来他们和好如初,他却终究不愿意再将自己的心思往这些事情上引导。
他永远忘不了他的父皇临终前,终于没有把他心爱的儿子唤道床前,而是唤来了自己。
他的父皇那双苍老而冰凉的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那沙哑而无力的声音依旧透着刻骨的冰凉:“你以为,就你那点心思,可以骗得过谁?”
刘毓当时的不解,是真的不解:“父皇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他想,如果当初他能够再思忖片刻,大抵应该会琢磨到些许的痕迹,可是他没有,或者说,他不敢,也不愿。
他的父皇冷笑一声:“不过,你比我幸运,你有一条好狗,姜陌可比我那些虚伪的丞相好了太多。”
刘毓近乎是咬着牙,才克制住自己爆发的怒气:“姜陌不是狗,是我最信任的臣下。”
他的父皇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从这样的笑容里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只觉得是彻骨的寒凉。
“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然后,他的父皇,终于舍得溘然长逝了。刘毓摸了摸眼角,竟再也流不出一点泪来。
年少的刘毓如释重负,他的父皇终于死了,从此天下之大,都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那个期待着父皇宠爱的小皇子,终究早早地死在了他父皇常年的冰冷之中。
可是天历帝刘毓却如坠冰窟。
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父皇就已经布下了这样一个局,他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父皇要在临死之前,如此畅快地笑,在病榻上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刘毓觉得自己已经很累,很冷了,就像一个迷失在茫茫雪夜里的人,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也不想回去。
回到那个获悉了一切算计的以后。
姜陌察觉到怀里的刘毓正紧紧皱着眉,眉宇之间有些许挣扎的意味,似乎是正在做什么噩梦。
刘毓不自觉地动了动,却又仿佛没有挣扎开,又重新陷入了新一轮的噩梦之中,眉头皱的更加紧了,额角甚至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姜陌伸手想将刘毓的汗水拭去,却触到了一手的炙热。
刘毓这是发了高热!
姜陌心头一惊。
他将自己的整个手掌附到刘毓的额头,而后轻声唤道:“陛下,陛下,醒醒。”
刘毓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声音里犹自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似乎还带着几分焦灼。
那是姜陌的声音。
刘毓又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刘毓有些迷茫地想着,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想再看看姜陌。
他挣扎着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皮,正好望进倾身望过来的姜陌,姜陌的手还犹自放在他的额头之上。
他不知道枕着个什么,倒怪软的。刘毓有些享受,于是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下一刻,刘毓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蓦然坐起,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见姜陌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靠在墙上坐着,他身子底下方才枕着的,赫然就是姜陌的大腿。
他目瞪口呆:“你,你,你,我,这是什么时候?”
他的本意是想问问这是哪年哪月,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茬了,话说出口他又震惊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看这周围的环境。
他能说话了?他能动这具身体了?
姜陌未曾料到刘毓有这么大的动静,倒是被刘毓唬了一跳,但是只当刘毓是睡懵了,还是温和地回道:“应当是申时了吧,陛下有些发热,怕是伤口处有些发炎,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刘毓混乱的脑子还是抓住了关键词。
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