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在王都北门,好像一座天然的屏风,在王都的北边立起一道直挺挺且无法跨越的天然屏障。
灵山的北面山坡几乎是负角度,险峻到寸草不生。
就在这光秃秃的半山腰处,一座跟启星王宫所在海拔差不多的府邸,建在一个人工挖掘的平台上,宅邸的青白围墙外,黑铁色的大门紧闭。
为了让宅邸更隐蔽,主人特意栽种了很多树,由于栽种时间太过早,这片密林很多树木已经变成参天古木,如果不是知道这扇府门,对启星的重要性,相信整个府邸早已遂了主人的心愿,被世人遗忘了。
然而,宅邸的主人与神订立契约之后,他们家族就再也不可能隐世,而是必须入世了。
这座宅邸王朝时是官封护国大将军府,现在是军政会议主席府,主人姓蓝,如果说彦氏王权对彩虹岛的统治是神赋予的权利,那么蓝家就是神选的守护者,他们家族历代负责守护启星的疆土。
然而这一代,却遇到了大问题。
蓝正头发已然花白,但精神依旧矍铄,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整齐的束起,头脸方正,没有一丝碎发落下,给人感觉他就是规则的代名词。蓝家人都有着高大魁梧的身材,老人在家中就穿着青色的短衫,走起路来运步如飞,从后院的井水里不断的挑水到前院的鱼缸里。
“父亲,您怎么在干这种粗活。”蓝礼刚从外面回来,见此情景,想立刻抢下蓝正手上的活。
但老头不慌不忙,脚下只一错步,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蓝礼的手。
“父亲……”
“我老了,就这么点儿养鱼的爱好,也不行?今天风向有点儿不对,王宫出什么事儿了?”蓝正把两桶水倒入水缸之后,很满意自己的工作成果,轻轻拍了拍鱼缸。
蓝礼把徇家来送礼,却缕遭破坏,四王子生命受威胁的事情跟蓝正一一说了。
老人脸上笑容渐隐,微微下撇的嘴角天然带着一股萧杀和肃穆。
院子里的阴凉处,一方石墩,两只矮凳,一碗茶还冒着热气,静静的等在那里。
“是之前那群人?”
“孩儿认为,应该是。”
老人半晌没说话,然而茶碗却因为那只有力的手而发出嘎啦嘎啦的哀鸣。
“容儿最近在干什么?”
提到妹妹,蓝礼面露难色,顿了顿说:“她事物繁忙,所以……。”
“不用费心思欺瞒我个老头子了,连你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吧。再说,又不是战时,也没有实权,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还在记恨我把邱瑜赶出去的事儿。”
似乎完全被蓝正说中,蓝礼只能沉默不语。
“还是没有枫儿的一点儿消息?”
“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但孩儿觉得枫弟应该没死。”
“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知道他没死。他死了我还查什么?这个胆小鬼,没担当的东西,吃了败仗,全军覆没了就不敢回家?真没出息!连面对失败的勇气都没有。”蓝正似乎越说越气,越气声音越大。
“只是我担心他是因为曾经的错误,不敢回来面对您。”
“那他就是天大的笨蛋!他以为他是波塞大神么,他就是个普通人,谁没犯过几个错?因为他三年前鬼迷心窍,投了叛军,成了叛贼,就一辈子是乱臣贼子了?愚不可及!如果你把他找到,我一定亲自抽他三百鞭子,看他记不记得住!”
蓝正的火气正烧的正旺,从后院快步走过来一位仆妇,佝偻着身子,态度十分谦卑,尽管身形很矮,却走的很快,以至于满头大汗,看见蓝正也顾不得行礼,十分焦急的说:“王爷,四少爷醒了,不过似乎疼的更厉害了。”
仆妇一句话,就像一瓢凉水把蓝正的火全给浇熄了,蓝礼也脸色微白,十分担心的看了看父亲。
蓝正健步如飞,不等那名仆妇说完话,就已经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小木屋。
小木屋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有些破烂的床,一个衣衫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少年躺在床上,手腕被锁在床头,双脚不停乱蹬,眼睛上缠着纱布,纱布上黑红的药膏粘稠的纠结在一起,纱布下面年轻的脸颊交错着一道道血痕,少年的手指甲里还残留着一些自己的血肉。
锁链交错的声音,床板的咿呀声,纵横交错。因为疼痛,少年无法容忍的不停挣扎,直到他累了会再昏过去,这种场面周而复始,映在蓝正和蓝礼的眼中分外揪心,因为陷入这种痛苦的正是蓝家的四子,刚满十八岁的蓝钥。
那些锁链已经把蓝钥的手腕磨出两道血痕,但他们不敢打开,一旦打开,蓝钥又会不计后果的死命抓自己的眼睛。
发生在蓝钥身上的事,可能才是蓝家这一代人最大的麻烦。
“父亲……,哥哥……”蓝钥即使蒙着眼睛,也知道来人是谁。因为他哥哥已经冲动的把不知道第几位医生,给扔出了房门。
“让我死吧……,求求你们,太痛了……,不要给我治眼睛了,让我解脱……”蓝钥断断续续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