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楼船顺着江水一路南下,此刻正是阳春四月,鸟语花香的季节。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白衣飘飘,腰悬长剑,以相似的姿势负手站在船头。
叶孤城努力的学着自家父亲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光中闪烁的晶亮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这里就是中原么?”清脆的声音中满是好奇与欢喜。
负手而立的男人高大俊美,气质冷漠,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如果说玉罗刹是深沉的夜,神秘莫测的话,他就是光明的白,坦荡无拘。
男子伸手,抚着孩子柔软的发丝,说道:“这就是中原,是你将来誓要夺取的地方。”
闻言,叶孤城的脸色微不可见的一暗,眸中的光彩瞬间褪去。江水滔滔,轰然作响,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已是一脸的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坚毅。
院子里的桂花树依旧挺拔,绿叶葱茏。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当啷!”木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许宝儿望着空了的右手,一脸沮丧,这样的一幕从早上起也不知重复了第几回了,他早被磨得没有了脾气。
西门吹雪足尖一挑,地上的木剑腾空而起,被他稳稳的握在手中。他捏着剑尖,将剑柄转向对面的人,道:“再来?”
许宝儿泄气的摇了摇头,五年过去,他依旧是那样圆滚滚的身材,肥嘟嘟的嫩肉并没有因辛勤的练武而减去丝毫。反观西门吹雪却是越长越漂亮了,肌肤雪白,眼眸黑亮,眉目精致若画。
与他的相貌同时成长的还有他的剑法,说是一日千里都不为过。但许宝儿却没有丝毫的嫉妒,因为他知道小西门到底有多勤奋。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练剑,对于剑法可以说是痴迷到了极点。
而他果然如同凌先生所说的,没有天分。无论他有多努力,流了多少汗水,终归是进展缓慢,比起小西门来是天差地别。
许宝儿苦着脸坐在屋檐下,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雪白的身影,木制的长剑挥起落下,一遍又一遍,单调而又乏味,可那个背脊挺得笔直的人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神情肃穆,一丝不苟,好像是在做着世上最神圣的事情一般。
唰唰的挥剑声中,一道响亮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小西门,许胖子,快出来,咱们去玩!”伴随着这句话穿墙而过的还有一颗小小的石块。
许宝儿心下一动,迅速的往门口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略带迟疑的问道:“阿雪,你去吗?”
小西门眼也不抬的一口回绝,“不去!”
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回答,但许宝儿还是有点失望。自从他开始学剑之后,一门心思的都扑在了剑道之上,也不出去玩了,连自己这个打小在一起闹腾的玩伴都冷落不少。
许宝儿慢慢的往门口走去,耳边剑声唰唰,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白嫩嫩的小手已经拔下了门栓,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挥剑的孩子眼神专注,小脸冰冷,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离去。
许宝儿一声轻哼,开门甩袖走了出去。
又是一年春来到,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小小的土地庙前,这个镇中孩子肆意玩闹的地方,嬉笑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许宝儿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他们追逐闹腾,一点都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趣,小西门不在,连这样的玩闹都变得无聊起来。
阵阵叫骂传来,小辣椒和臭鸭蛋又吵起来了,这两人碰在一起,就没有一次不吵嘴的,镇上的人怎么说来着,对,是欢喜冤家。他虽然不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坏话吧。
远远望去,小辣椒狠狠地推了男孩一下,飞快的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了,而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的人用力的挥舞了一下双手,拉耸着脑袋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扑通一声在许宝儿身边坐下,模糊的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问道:“小西门又没来?”
许宝儿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是明知故问,如果小西门来了的话,他还会坐在这里吗?!
男孩扯了一根青草叼在口中,苦苦的涩味在舌尖泛开,他狠狠的呸了几口,说道:“我记得你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怎么?小西门不要你了?”
闻言,许宝儿用力的捶了他一拳,骂道:“臭鸭蛋就是臭鸭蛋,满嘴喷粪,臭死了!”
“哎哟!许小胖你胆子肥了是吧,竟然敢骂我!”他纵身一跃,将许宝儿扑倒在地,一手按着他的胳膊,一手向下探去,捏住了他腰间的软肉。
“噗噗!”许宝儿咧嘴笑出声来,圆滚滚的身子用力扭动,尖声告饶道:“停、停手,赶紧停手,痒啊......痒死我了......”
“哼!决不饶你!看你还敢骂我,还敢不敢?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哎哟,快停手......”
孩童的笑闹声肆意飘荡,刚刚还在烦恼的人早就忘了所有的不愉快,欢笑声声......
傍晚的时候,玩闹了一天的孩子勾肩搭背的往镇里走去,唯有许宝儿不是的转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问向身边的一个孩子,“你看见小辣椒了么?”
那孩子满眼迷茫,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瞧见。”
臭鸭蛋转过身来道:“许小胖你管她做什么?那死丫头早被我骂跑了,哼!肯定又回去找她娘告状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眼神一缩,下意识的捂住了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