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这个出口隐蔽在乱石与杂草当中，如果不是熟知这里的环境，根本就无法找到。而且这里的环境极为陌生，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便先坐在岩石上休息。
甄婉之前一心想快从阴冷的地下走出来，但现在真走出来，却又不知该去往何方。
她还能再回到仙界去吗？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卫子翼。
先前那么多次一起并肩站在生死关头，似乎什么都不用去想，他们只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用考虑立场，不用考虑身份。可是一旦离开了吴天塔，他们立刻就变成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个人。
她很确定，卫子翼现在考虑的千百件事情里，没有一件关乎自己的去向。她纠结什么，他完全不会想到。
果然，卫子翼思索了一会儿，就自顾自用法术化了几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折成赤火蝴蝶，放了出去。
甄婉坐在一边，看到这些，忽然问：“当时在尧光山上，那个不是铭远，是你吧。”
卫子翼嗯了一声。她就又问：“那么给我在天府宫里传消息的，也是你吗？你故意把我和青鸾引到那个地方，你想干什么？”
他折纸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帘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候她脸色却倏然一白。低下头咳嗽几声，嘴角渗出大量的血来。
甄婉被吓住了：“你……你怎么了？你不是没事么，刚刚还把那个什么凤翎打趴下了……”
卫子翼苦笑了一下：“他的断尘刀非常厉害，我如果不能吓住他，只怕没有胜算。”
他又咳了几声，口中还是不断在往外冒血。甄婉再要问时，却发现他手中的赤火蝴蝶掉到地上，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
甄婉四顾这茫茫荒原，不知身在何方，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将地上的赤火蝴蝶捡起来，那蝴蝶在她手中停留了一瞬。她抬了抬指尖，它便振翅飞走了。
她祭出八角星盘，将卫子翼拖了上去。因为仙力已经在恢复，她做这些并不怎么吃力。只是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喃喃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难道你打不赢，就没有想过我会帮你么。”
她是直至此刻才意识到，卫子翼真的是从未将她当做同伴来看待的。他是这样冷淡的一个人，他一直都是。
星盘平稳地向前飞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甄婉发现周围渐渐开始出现了青山绿树，和荒野的景色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又飞了一会儿，山间开始有了田地、房屋，偶尔也有人和牲畜出现其间。
看到这些，甄婉松了口气，原来是人界。
六界之中，人界是最没有危险的地方。甄婉施了个仙术，将空中飞行的星盘隐去形迹，她可不想被送去什么研究不明飞行物的机构。
夜幕降临的时候，星盘已经飞到了一座城镇。
甄婉降下来收了星盘，为避免太招摇，她扶着卫子翼从一条小巷走进去，想找个地方先借住一晚。
方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个声音，诧异地叫道：“……女、女仙？！”
甄婉没料到在这儿居然会有熟人，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胡子老头站在街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女仙，你怎么也下界来了？本仙方才在府里发觉有灵力从头上过，没想到是女仙你……哎，这位是……”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下界历劫的太白星君。
甄婉见着他，大松了一口气：“这个先不说。星君你有没有住处，让我们去借住一晚行吗？”
太白星君下凡历劫，自然是有住处的。而且这住处还不小，腾出几间房来给他们落脚是一点问题没有。
“星君，你有没有带治伤的仙丹，借我一两颗行吗？”待他们在太白星君府里安置了，甄婉就问。
太白星君将卫子翼遮住面容的头发拨开，看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女仙，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你——”他显然是想到了群仙宴上的事情，惊疑不定地望着甄婉。
“这就……说来话长了。”甄婉揉了一下额头，“总之等他伤好了，我们就走。不会给星君你添麻烦的。”
太白星君叹了口气：“本仙和少君是什么交情，女仙这样说就见外了。”说着，吩咐府里的丫鬟去取仙丹。太白星君检查了卫子翼的伤势，说没有大问题，只是有内伤，要静养。
后来甄婉又问了她离开天界后的事情。但太白星君忙着下界应劫，群仙宴一结束，他就离开了仙界，所以也是一问三不知。“……女仙不如先留在人界。待本仙重回天庭之后，替女仙在天帝面前说几句好话，兴许天庭就不再追究伏羲琴之事。”
甄婉只能苦笑，伏羲琴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真这么容易过去就好了。
在人界的日子则非常安逸。卫子翼一直没有醒来，但甄婉看太白星君府上的丫鬟们照顾他的热情非常高，就也不怎么管。平日她就在街上闲逛，和凡人打交道，倒也颇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