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片刻,寻人的丫鬟回来了,身后却不见沈望舒的身影。只见她冲着路以卿歉然一礼,说道:“路郎君,奴婢已经去对面找过了,但尊夫人并不在对面。她许是已经回府了,您可先使人问问车夫,亦或者回府去看一看。”
路以卿听了哪里肯信?她与沈望舒之前明明约好一起提前离开的,之前又没有人去寻她,对方怎么可能先走了?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
她正要质问,却又见一丫鬟匆匆而来。
后来的丫鬟似乎瞥了她一眼,却是凑到寻人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脸上有诧异一闪而过。等对方再如来时般匆匆离开,她方才对路以卿抱歉道:“路郎君,之前是奴婢疏忽了,尊夫人已经寻到。只是路夫人不在对面的花园,而是在东边的水榭里。”
她说着,指了一条路,又问路以卿:“沿着这条路直走便是水榭,郎君可要奴婢带路?”
丫鬟守在这里显然还有职责,再加上一条路直走实在简单,路以卿急着寻人也没多想,便摆了摆手道:“多谢姑娘,不必了。你还有职责在身,我自去寻人便是。”
说完她匆匆走出几步,又回头:“不知那水榭里可还有女眷,我直接去不会冲撞了吧?”
丫鬟摇头,肯定道:“没有了,夫人和贵女都在对面花园里。”
路以卿正满腹担忧,一心只想快些寻到沈望舒,对丫鬟的话也没深想便走了。
水榭离花园其实不远,路以卿沿着路匆匆行了二三百步,远远便瞧见了水榭的所在。而后她再定睛一看,那水榭中倚栏而立的熟悉身影,正是沈望舒。
见到了人,路以卿提着的心也放下不少,脚步更是轻快的向着水榭而去。
只是没走几步,挡住视线的水榭廊柱移开,却又露出了水榭中的另一道挺拔身影——玄衣金冠,满身骄矜,不是觊觎她媳妇的襄王又是谁?
路以卿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只觉自己之前的担忧成了真。她脚步匆匆向着水榭而去,到后来甚至不顾仪态的小跑起来,就怕两人私下相处,自家媳妇被那好色姐夫占了便宜!
然而跑着跑着到了近前,路以卿的脚步却又缓了下来,到最后索性停下了。
离得近了,水榭中两人的举止便都清晰可见。并没有路以卿以为的调戏逼迫,两个人只是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些什么,而且说得还挺投入,连她一路跑来都没人发现。
这气氛就……有点奇怪啊?
路以卿也不知自己此刻是怎么想的,前进的步伐就慢了下来。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在了一处假山石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对面,好似偷窥一般。
呸,她才不是偷窥,她就想看看这两人躲在水榭里做些什么。而且之前她明明都叮嘱过沈望舒了,让她别和襄王在一起,她也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两人不仅凑在了一起,而且还是在水榭中独处,沈望舒她明显食言了!
此时的路以卿也没有怀疑沈望舒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窥视对方,发现真相,比起某人的一面之词,她显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好在水榭里两人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多数时候似乎都是襄王在说话,沈望舒只是听着。偶尔给个反应看上去也是敷衍居多,便好似无奈被人堵在了这处水榭。
路以卿观察了一会儿也松了口气,暗恼自己想太多阴谋论了,结果一个晃神就见对面的襄王动了。他猛的向前两步,等到沈望舒下意识后退时,便一手撑在了她身后的水榭廊柱上。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襄王甚至凑到沈望舒耳边说道:“乖,听话,帮本王做了这事,本王就迎你入府。”
远处的路以卿自然是听不见襄王说话的,她只看见自己媳妇被壁咚了,襄王还万分暧昧的往她媳妇脖子上凑!一瞬间热血上涌,只还不等她跑出去,便见沈望舒已经将人推开了。
襄王也不恼,看着沈望舒的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又藏着两分玩味。
沈望舒却是终于忍不住了,她绕行几步离得襄王远远的,一张脸上满是寒霜:“殿下还请自重,您这般作为,姐姐知道了必是要伤心的。”
襄王听了挑挑眉,想到自家王妃吃醋发疯的模样,再看看眼前故作冷淡的妻妹,心中甚至是有些得意的——王妃为什么会吃醋,自然是因为爱慕他,可他这般优秀的人又怎么可能只属于她一人?这世上爱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眼前这个就不错,顺便还能为他的大业添砖加瓦。
自信满满的襄王便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并不觉得眼前的小女子能逃过自己的魅力。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好看的皮相确实魅力十足:“你想她作甚,娥皇女英不也是一段佳话吗?”
沈望舒被这话说得直犯恶心,深吸口气转身欲走。
早先她不是没看出襄王对她多有暗示,可那也只是暗示而已。两人私下没有接触,旁人面前襄王也知收敛,她粉饰太平也没什么。可今日真不知怎么回事,之前他当着路以卿的面对自己表现暧昧就不提了,现在又使人将她诓到这水榭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莫非真是脑子坏了不成?!
不过不管襄王是不是脑子坏了,沈望舒都已经没有耐心再来应付。她转身就准备走,结果步子刚迈开就被襄王抓住了手,同时手心里还被塞了个小药瓶。
沈望舒的脸顿时就黑了,刚想将药瓶扔回去,就见水榭外路以卿正小跑而来。
一时惊诧,半分慌张,沈望舒便错失了将药瓶还回去的机会。
路以卿很快跑到了水榭前,第一个动作便护犊子似得将沈望舒护在了身后。而后她仰头看向水榭台阶上的襄王,目光中的警惕与不善终于再也掩藏不住。
襄王也看着她,居高临下,眼含轻蔑。
气氛几乎一触即发,沈望舒却在此时扯了扯路以卿的袖子:“阿卿,咱们回家去吧。”
话音落下,鼓起的气好似被一根针扎破,瞬间一泻千里。
路以卿看了看襄王,又回头看了看沈望舒,欲言又止。可最后在沈望舒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牵起沈望舒的手说道:“嗯,咱们回家。”
两人说完没理襄王,转身走了,却没看到身后襄王一瞬间阴郁下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