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以卿提到运粮队时,沈望舒有想过这支遇伏的卫家军会不会是冲着她们来的?
可是转念一想,一船粮食虽然不少,可对于整个卫家军十万大军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些粮食连人家一个月的嚼用都抵不上,或许就够吃半个月的,也实在不必如此上心。再退一步说,发现卫景荣他们是在阳城以东,卫家军的人便是接粮也是在阳城接,实在没理由在阳城外遇到埋伏。
所以说,还是她想太多,卫景荣一行应该是另有任务。至于到底是什么,就卫景荣那闭口不言的模样,她们又不能严刑逼供,自然是一无所知了。
来到西北,还没见到卫家军就千头万绪,路以卿和沈望舒也不免有些焦躁。
如此又过了三五日,卫景荣的伤势也好了不少。可在路以卿提议将他送回云擒关时,不仅是卫景荣,就连方大夫也是反对的,因为卫景荣新愈合的伤口根本经不起颠簸。
路以卿觉得这是个麻烦,于是私下里又与卫景荣谈了一回,她直言道:“我知你对我们防备心甚重。恰巧,我们也是一样,如今西北这么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
卫景荣闻言没有反驳,只定定的盯着路以卿,等着她的下文。
路以卿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些锋锐之气,想了想大概也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而她猜测对方身份不低,是故说话还算客气:“你我都不信任对方,凑在一起也不过是各自防备,也实在是件累人的事。至于你说将你送去官衙或者驻军,我们平头百姓是不敢去送的,怕惹上祸事。不过你既然说自己是卫家军的人,那我们却可以送你回云擒关。”
卫家军在西北的名声实在是不错,在长安时她们或许只听说过这支军队骁勇善战,可到了凉州就能知道,这里的百姓对他们有多推崇。甚至许多人不信官府,却会信卫家军。
卫景荣闻言不太意外,可他还是拧着眉拒绝了:“不必,我如今还不能回去。”
路以卿不等他解释,也等不到他解释,便道:“我知道你伤得不轻,方大夫说你此时不宜颠簸。可你放心,我的车是改良过的,本就没那么颠簸,在车上多铺些东西也不会与你伤势有碍。”
卫景荣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还没完成军务,不能回去。你若实在怕受牵连想将我送走,便送我去阳城吧,来日我必当酬谢。”
路以卿好言好语与他解释,听他这般说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兄弟,你别闹了。不看看你现在什么状况,还完成军务呢,你能把自己小命保住就不错了,就是去了阳城还能做什么?!”
卫景荣气结,可藏着秘密也不知如何劝服对方,只将自己憋得不轻。
路以卿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失笑,终于也报了之前被他言语糊弄的仇。可说到底,这人不离开,还是砸在了她手里,又让她有些笑不出来。
病床上下,两个人面面相觑,路以卿最后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兄弟,我好歹也救了你,你别为难我好吗?问你什么你都不答,送你回卫家军你还不乐意,你到底要闹哪样啊?难不成是想惹恼了我,再把你丢回荒郊野外,你才高兴吗?”
她本是随口抱怨,却不想卫景荣听到她的话却笑了,笃定道:“你不会的。”
这回换路以卿气结了,最后也实在是拿这个伤患没什么办法,只得翻着白眼走了。
她以为自己是无功而返,却不想当晚方大夫过来寻她,将卫景荣的名字告诉了她:“他说他叫景荣,景色的景,荣誉的荣,在卫家军中是领了一营兵马的偏将。”
卫景荣终于松口给了新的信息,可这信息也就只这一点而已。路以卿听罢送走了方大夫,转念却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便问沈望舒道:“望舒,你有没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沈望舒轻飘飘扫她一眼,答道:“卫家军独子,卫家军的少将军名唤卫景荣。”
路以卿一听这话,丝毫没有怀疑自己认错了人,惊道:“那咱们救的还是条大鱼啊!”
沈望舒闻言顿时没好气的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对上路以卿故作可怜的目光也丝毫没有心软:“好端端的说什么黑话,不怕被人听了去,把我们当抢劫虏人的贼匪啊?!”
路以卿就是顺嘴一说,没料到这年头连“大鱼”都是黑话。她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虽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还是顺从的选择听媳妇的话:“好吧好吧,我再不敢胡说了。”
她说着话,手还捂着之前被敲的地方,沈望舒看了又有些心软。主动抬手替她揉了揉不止,还软下声音问道:“怎么,我刚才下手重了?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