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路以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挺冷静的,并没有太多大仇得报或者幸灾乐祸的情绪。反倒是过来与她说这些的卫景荣,说起襄王当时不可置信的惊慌模样,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与解气——想当年克扣卫家军粮饷的风气,可就是从襄王党开始的,少将军可记仇了。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长安的局势转而被卫家军控制在手里,卫大将军便又召集了军中要紧人物一起议事。这回路以卿也到场了,并没有人将她排斥在外。
卫大将军依旧坐在主位上,轻描淡写的将眼下局面说了说:“我等本是奉旨勤王而来,可惜奸佞凶狠,早将陛下谋害。如今那奸佞已被拿下,伏诛也是早晚,可我等的去路却成了问题。”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道:“陛下没了,没人会与我们褒奖,甚至如今整个梁国都无主。”
成王败寇,襄王那个自封的皇帝自然没人承认了,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众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有脑子比较直的便道:“陛下驾崩,自可由皇子继位。我等都是匡扶社稷的忠臣良将,等到新君继位自有封赏。”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众人目光微妙,偏没有一个人开口点破什么。
卫大将军闻言倒是平静,然后他平静的说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陛下原育有五位皇子,皇长子年十二,幼子尚在襁褓。然之前逆王登基,已是将这些皇子全部暗害了。如今先帝血脉断绝,朝中无人可称正统,正是纷乱之时。”
路以卿听到这里抬眼看了卫大将军一眼,目光也是有些微妙的——襄王这回可真是替人做了好事,这斩草除根的手段干脆利落,可算是替卫大将军省了不少事。
果不其然,原本还犹犹豫豫的众人听了这话,当即便有人按捺不住说道:“先帝血脉断绝,岂不是无人可以继位?便是从宗室中选了人来,咱们这为先帝勤王的功臣,只怕也不会得新君喜欢。说不定看咱们攻打了长安,还得对咱们多有防备,到时候怕要落得跟从前一样下场。”
众人本是心思浮动,听了这话更觉不安,有人便问:“这话不错,可咱们该如何?”
有人问,便有人接道:“自然是得有个能记得咱们功劳的人上位。要我看,最让我等信服之人莫过大将军,大将军带着咱们来长安,期间辛苦功绩最是明白不过。”
隐秘的话题终于被点破了,场面一时热闹起来,路以卿几乎是冷眼旁观的看完了这一场“黄袍加身”的闹剧。这虽是她早就想到的结果,可行伍之人的简单干脆也确实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这些人仿佛就完全没想过朝廷和地方可能的反对乃至于反噬。
卫景荣照例还是坐在路以卿身边,见她皱紧了眉头,便问道:“小路你怎么这副表情,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他语气倒是轻松,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以卿闻言心中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别说目前这局面让旁人听到卫景荣的话会怎么想,就是卫景荣本人的身份也将水涨船高,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目光忙扫过左右,见没人注意到卫景荣的话,这才开口否认道:“不是,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卫景荣不语,只看着她,显然是在等她的解释。
路以卿便解释道:“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在西北之地的声望自然无人可比。但长安不一样,大将军离开朝堂已经太久了,骤然登临高位只怕众人不服。就算是表面顺服,也不过是碍于卫家军威势,这样的强压之下,只怕不仅会坏了大将军和卫家军的名声,更易引起反弹。”
卫景荣认真听了若有所思,可神色间却也没有太多松动,显然这话还不足以说服他。
路以卿话都说到这里了,索性也就继续说了下去:“这还只是朝堂,除此之外还有地方,还有宗室与藩王。若大将军轻举妄动,这些将来都是大|麻烦。”
卫景荣终于沉下了眉眼,看了过来:“那你说要怎么办?”
路以卿捏了捏手指,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如今先帝子嗣断绝,按理还是该在宗室中寻人继位。就跟当初先帝一般,咱们不妨也选个小儿,到时自有操作余地。”
这话得有些委婉,但谁又能听不明白呢?左不过选个傀儡,然后发展自身铲除阻碍。只不过跟前首辅只揽权不一样,卫大将军显然是冲着皇位去的。等他什么时候觉得时机成熟了,便让小皇帝写一封禅位诏书,再登基便会比现在直接上好看许多——至少多了块遮羞布。
卫景荣显然也听明白了,却是沉默不语——这法子平稳是平稳了,可就是太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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