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非!”危重感觉到了士兵的动摇大呵一声,“你想如何?”在他的心里,石非无非是想活命。
石非饮下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拿起长剑,剑柄冲向危重,依然平静的说,“杀了我。”
“什么!”危重愣了。
“杀了我。”他重复,“放过燕西的百姓,保证不会伤害他们,我的命,换他们的命。”
“你想用你一人的命换全城的命。”危重看着他。
“对。”他声音坚定。
“为什么?”危重脱口问出。
“我说过,他们都是有家人的,而我孤身一人,了无牵挂。”他拿着剑的手很稳,目光直视
危重,“无论候国如何,无论朝廷怎样,我,身为一城县令,理应保护城中百姓不受伤害,这是我的本分。”这一话本分让那些被押解官员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自认没有这样的气魄。
“你要知道,你死了就什么没有了。”危重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翻滚,那种他完全没经历过不懂的感觉。
“有人和我说过,是男人就要担当的起身上的担子,无论如何,我要为城中的百姓负责,因为,”他笑了,饮过酒泛红的脸笑起来非常的好看,“我是他的父母官。”
危重沉默了,看着他,他就这么举着剑,一动不动,半晌后,危重下马,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面前,手握在剑柄上抽出长剑,指在他的胸口上,“我答应你。”
石非握住剑刃,“记住你的话,不能伤害城中任何一人包括衙役。”
“好。”危重点头,长剑往前一送,血色的花染了大红的官服。
他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本应这样的人可以收为己用,然而,他们的立场不同,终是无法站在一条线上。
石非坐倒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烈酒的关系,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仰起头看着那被初阳染的金黄的天空,唇上勾起了笑意。
这回是真爷儿们了!当真痛快!
一双眼瞌上了,就这样带着笑意。
“是条汉子。”危重收起那把长剑,吩咐副将,“厚葬他。”副将还未应声,城门开了。
“不必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战在最前面,眼睛通红,“石大人的后事我们会为他办,用不着外人出手。”
城外的众外人,看着那些站在城门口的人,老幼妇人几乎没有青年男子,就连身穿差服的衙役也都在五十上下,无一年轻人。
危重愣了下,“城中的青年呢?”
老人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那些士兵,“都站在城外。”危重一惊,回身看去时,只见不少的士兵低下了头,闪躲着目光,此时他似乎知道了,让这些人来攻打自己的家乡与自己的亲人为敌,是何其的残忍。
衙役们抬着棺材上前,眼中都带着泪,小心的把石非放入棺中,城中走出一行十岁以下的小子,个个都披麻带孝,抱着盆,眼睛红红的,他们知道那个对他们很好很好的石叔叔再也不会回来,石叔叔没成家,没孩子,没人给带孝,没人给摔盆,他们给带,给摔。
天还未时,大家都出来了,大家都知道振军来了,前面的城县没几个能保下来,多少会有伤亡,他们不是不害怕,也不知是谁说石县令一人出了城,石县令是个好官,这些年有升官的机会都没走,就留在这里,他们也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听他一人出城,都想着把人拉回来,然而东城门被衙役们死死的守着,不让一人出城,石非在城外说的话,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那棺材就放在城墙根儿下面,石非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人心非石啊!这些年,捂也捂暖了!
撕了白布绑在身上,他们自愿的,为这个牺牲自己保全全城人的好官带孝,无论老幼妇人。
振军中有人动了,放下手中的兵器走了出来,从亲人手中拿过白布绑在身上,有一个动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士兵带着白布走入城中,危重没有让人拦,只有此时他才能清楚知道,他的兵中有多少是自己故乡的人。
危重往城中走,他却没有亲人分他白布,似乎那乡亲也不愿分给他,他那些所谓的家人早早就离开了燕西,他看着衙役们抬着棺材往前走。
仰起头,已经升高的太阳非常的刺眼,刺的他几乎流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