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彬提着自己的旅行袋,“砰”地一声甩上家门。
他头也不回地冲向电梯,手指不停地按着向下的按钮,可是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停在一楼,不管他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
没犹豫,直接走进楼梯间,顺着楼梯往下走。
他这时候还能想到四楼住着个警察,所以下楼的时候轻手轻脚。他行李袋里有帽子和口罩,虽然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但他还是给自己全副武装好,才通过了那个转弯处不知道开没开的摄像头。
路过三楼的时候,陈彬的脚步稍微缓了缓。
因为身后消防栓的玻璃映出自己仓皇逃脱的样子,和那天被冉文秀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自己之前就已经被抓到一次出轨。
他还记得那天冉文秀说自己要送参加钢琴比赛的孩子去机场,早早出了门。他估算着从机场来回最快也要三个小时,就放心地打开家门,让当时还住在301的万莉莉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了一回他家。
两人其实也没干什么,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闲话家常。大概是气氛太温馨自然,两人竟然就这么靠在一起睡着了。而他没想到当天去参加比赛的孩子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取消了去外地比赛的计划,冉文秀走到一半又折返了回来,一开门就看到两人靠在一起睡觉的温馨场景,当下就直接把自己的手提包朝两个人砸了过去。
陈彬和万莉莉两人惊醒,看见冉文秀怒气冲冲地站在面前,慌忙解释,可冉文秀不听,直接将他们二人都赶了出去。
当时他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消防栓外面那层玻璃上映着的自己,用一个落水狗来形容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是再合适不过。
冉文秀是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虽然性格温柔,但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与别人分享,当天晚上她给自己父母打电话抱怨,岳父听到女儿受委屈第二天就去了酒店,把他从会议室叫出去——倒是还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没直接在会议室里说他——两人站在走廊上,严肃地训了他一个多小时。期间员工来来回回,总有那耳朵灵的听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在公司的论坛上穿了出去,他本来就是倒插门女婿,靠着冉文秀父亲的关系才进了酒店,现在更成了全公司的笑柄,所有人见他的时候好像都憋着笑。那段时间他连抬起头走路都不敢。
说实话,作为夫妻,冉文秀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甚至他现在所有的一起,都是因为娶了她才能拥有的。但多年来的隐忍和憋屈让他的心理越来越扭曲,导致到最后用了最极端的方法,结束了这段婚姻。
万莉莉说冉文秀没死,说她回来找他们报仇了,初一听到的时候他有点慌,但时至今日,看着这个熟悉的家门口,陈彬突然也想见见自己这位前妻,看看七年的牢狱生活过完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看自己是什么眼神,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会不会像当年一样,用刀尖对准自己。
陈彬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走到二楼,突然听到下面传来说话声,脚下的步子又不得已缓了缓。
他从楼梯缝里往下看,看到站在一起的是住在一楼的刘阿姨,和102那位见面没超过十次的谢先生。
“……每次都用那辆车,怎么会有问题?”
“不就是上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大清洗,就去市场上拉货了,那坐垫上被渗出来的鱼血染了半边,当时来不及,我就直接套了个新垫子在上面,回来以后就赶上警察围捕,你又受伤,我一忙就把这件事忘了。”
“你确定三楼那个女的起了疑心?”
“可不是嘛,她刚才给我钥匙的时候看了我好几回,还问我为什么半夜在家处理鱼。”刘阿姨被肥肉和褶子挤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滑过一丝精光,“她和四楼的小韩好像走得挺近,要不我们走之前——”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谢天河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好了,马上就能走。”她指指屋里,“里面那个怎么办?”
“你先带着东西去车上等我,我解决了他和三楼那个女人,就去找你。”
“好。”
两人压着嗓子说话,陈彬听了个大半,可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聪明如他,联想到之前有一搭无一搭听的那些万莉莉说过的话,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原来谢天河真的就是警察在找的那个连环杀人犯,而且刘阿姨竟然是他的同伙!
眼看着刘阿姨回了房间,谢天河转身像是要上楼,陈彬立刻拎着行李三步并作两步上楼,重新回到家门口,手忙脚乱地拿钥匙开了门进去。
韩黎弓着身,偷偷摸到谢天河家的窗户下面。
窗户外装了一层防护栏,韩黎估摸着房间位置,找到次卧的位置,手伸进护栏,用力推了推窗框边缘。
怎么都推不动,看来是从里面被封住了。
窗户上贴了层单向透视的玻璃纸,韩黎不敢起身。他蹲在窗台下面听了一会儿,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他俯身贴着墙,沿着窗台下方走到客厅窗户下,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
“……不能……查出什么……必须毁掉。”谢天河在和什么人说话,但客厅窗户上同样贴了一层单向玻璃纸,韩黎不敢起身。
谢天河在家,他也不能进入他家里,只能暂时先退离他家的范围,走到10号楼对面的8号楼下站着。
他看见王苑从单元门口匆匆走出来。
“嘿!”
他朝她挥挥手,叫住她。
王苑余光瞥见了朝自己挥手的韩黎,但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手指了指前方拐弯处。
韩黎心领神会,从8号楼的外侧走到前面,绕了个圈,从另一个方向过去,迎头和王苑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