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知道自己现如今没去书院报道的?句句将他往面首的路上引,也不怕长公主府的那一大染缸淹死他。
再者,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奇怪,当初说远游,结果还在一个县里头,这算什么远游。就糊弄他重情好欺。
宋景和阴了脸,要他雌伏在长公主身下,做梦去。
出了那面梨园,六安提着一盏小小的西瓜灯在土路上找宋三少爷,一眼叫他看见,连忙奔了过来。
“少爷,您没事罢?”他把宋景和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最后问起十安,“十安该不会又是断了腿脚罢?”
宋景和把人丢给六安背,打听道:“你可知这片梨园里还有人住?”
“不知道呀,这里都是旁人的地界,平日里拦着不让人进,有人守着。少爷你闯进去了?”六安吃惊。
“嗯,你路上可安好?”宋景和问他。
六安笑道:“我躲得远远的,一直往那边跑,钻到一大片芦苇荡里了。”
“路上可有人追你?”
“似乎没有。”六安迟疑,“说不准,当时一门心思再跑,没回头仔细看。”
宋景和听了若有所思。
到庄子里天黑了,守门的狗汪汪叫不止,管事的出来一看,顿时抓着狗绳子谢天谢地。
“少爷您可回来了,吓死我,咱们那个周地主家的儿子今儿是给人抬回来的。就从秋棠关那儿,据说都尿了一裤子,受了不小的惊讶。路上一直嚷着有人杀他。咱们驴车叫他们家一起带了回来。当时不见您人,咱们整个庄子人都出去了,如今少爷平安无事回来,真是大吉。”
“好了,没事。你先下去罢。”宋景和径直去自己的院子。
管事的不敢多问他的事,别看三少爷如今年纪不大,却是有主见有魄力的人,完好无损回来。管他经历了什么,管事的独善其身就好了,识趣的去厨房叫自家婆娘烧几个菜端过去。
而六安背着十安苦笑一声,跟在宋景和后面。
这一晚十安合衣床上躺了一晚,第二日天蒙蒙亮才悠悠转醒。
门开了,有人的脚步声。
十安撑着虚弱的身体,倒了杯凉茶喝,末了歪头继续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面。约莫外面朝霞漫天之时,外面有人回来了。
宋景和怀里一捧梨花枝儿,面色瞧不出喜怒,穿得一件素白宽袖的道袍,打扮齐整干净,梳的发髻一丝不苟,如他这个人一样,青丝又秀致。
三少爷不叩门直接登堂入室。
他放下怀里的花枝,撞见十安的惊恐的眼睛,跟昨天差不多。
“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他嗤笑,眉眼灵秀。
“三少爷早上一早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吗?”十安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
“有事,我们去北都。”宋景和故意道。
他早上去了许秋声那儿,拜访一回,叙旧吃饭,摸一回底。出来时心寒,面前的梨树无不昭示着他跟从前这位老师的现状,离。
说的都是鬼话。
这边十安愣住了,宋三少爷好好的居然就要去北都?可她目前为止去的最远的不过就是南都而已。
“这么突然,不需准备吗?”十安皱眉,声音沙哑,听着像是感了风寒一样。
她伏在自己的被窝里,戒备地望着宋景和,眼神有一丝的估量。宋景和看出她是个有想法的,昨日折磨过她一回,于是今日索性道:“我要去北都,你呢?”
语气不善。
他慢条斯理折断自己的那一捧梨枝,一朵朵的花儿被他摘在手里,揉碎了。
十安瞧这一幕,眉头猛跳,几乎就是掀了被子抱他大腿,昨天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像是针扎在心上一样,后劲未散,让人回味无穷,可怕。
“少爷做的决定,十安做牛做马跟随。”
她认认真真说,杏眸里一汪初春融水,瞧着水润润的,内里含着细碎的融冰,坚硬。宋景和捏着她的下巴,半跪下来,这般还是比她高一个头。
“你听着,你若是有变,我就打死你。不会同昨日一样了。”
“我没那么好心,我昨日顺带着做戏给他看。你离了我,脑袋身体就会搬家,信不信?”
十安是个硬骨头,宋景和看了她三年,知根知底。
她如今只穿着白色中衣,单薄,一张小脸上挂着崩溃的神色。
“十安,你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