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极是,可有什么法子呢?”陈岁然笑道,“打完这一巴掌不知十安姑娘可安心了?”
听到这声音,十安回味一番猛地想起来了。
“这不是能说话了吗?”陈岁然把她松开,丢了麻绳看她这模样,温缓道,“今儿是我吓到你了,待会儿带你去吃饭,换身干净的衣裳。至于你家少爷……”
话音未落,那窗户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了。
陈岁然:“……”
从隔壁摸过来的人在在外面,侧颜冷峻,衣袍的颜色融在夜色里,朴实无华,一张脸少见的阴沉,以至于雅致的五官都蒙了一层阴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宋景和半晌翻了过来,看到十安完好无损,向他拱手道谢,动作端正,褪了外面伪善的皮,莫名叫人不喜。
“得你一声谢谢真的难。不过你如今来,要是晚了亦或是今日之人不是我,有你后悔的。”陈岁然不知想起什么,低声一笑,“你若是后悔了大抵就知道我的心情。”
“你早就知那里有问题?”宋景和站在床边上,十安显然已经给磋磨过了,眼睛哭肿,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说。
十安心情起伏太大,如今这胸口都像是踹了一只鹿,扑通扑通,先前的香熏得人头疼,嘴是怎么也懒得启。
“我自然知道,我连松石县里县令的小妾都摸的清清楚楚。”
“你要是我外甥,我自然跟你说的一清二楚。可白日里你说,你不稀罕,诶。”他摊了摊手,气定神闲在宋三少爷面前踱步,似是为难,“我救了十安姑娘,是念她无辜,钱已经花出去,还跟着鸨母说,为她赎身。你看……”
“这是十安的卖身契。”宋景和冷笑,他随身带着,此刻慢慢翻出来,再收回去,语气极其淡漠,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是我买的,买东西总有先来后到的理,你说是不是?”
他把银票塞到陈岁然的怀里,还多了十两来。
……
宋三公子抱着十安出门。
这妓馆里夜间最为荒唐了,她虽不说话,可这一幕幕已经印在了十安的脑海里。
往先在客栈里,她还不大懂后果是什么,不过经此一遭,十安怕是在不能明白女子独身在外的后果了。
掌柜的出言侮辱她,威胁她,若是听话就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没事住在县里的宅子里有老妈妈伺候,跟阮小娘子一般。而她要不听话,就卖到这等窑子里面。
出了大门,外面风一吹,她头上的冷汗更多,闭了闭眼,就听见宋景和说:“这回我迟了。”
多一个字也没有。
十安跟他三年,其实是知道宋景和的一点性子。抢人时霸道,无人时多疑。
他自幼活在庄子上面,这般是在太常见了。只不过宋三少爷藏的深,十安平日里没放在心上,依她看,这些毛病男人若是成了亲那就好了一大半。他乳母在时也是这么说,于是就当做眼旁风。
今日十安深觉自己得和他好好谈谈了。
他换了一间新客栈,问伙计要了热水,此后一言不发。十安抬头只瞧见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分明是个清贵之人,夜深寂静之时像个小孩子,如她一般的幼稚。
“你看我做什么?你在怨我吗?”宋景和坐在一旁,手拧着巾帕,盆里面水花翻动,他那双手上水珠滚落,滑到袖口里。
侧坐着只觉得他的鼻梁确实高挺,长眉如墨,唇角微微而翘。垂着眼帘,投下一线的阴影在眼睑那儿,愈显的眼神幽邃。
“我若说怨少爷,少爷会怎么对我?”十安翻个身,唇有些干燥了。
他笑的格外轻巧,缓缓起身,挡住床前的光,手上的帕子甩她脸上,手随后跟着,把她脸都盖住了。
“你怨我,我不管。”他把她的脸擦过一遍,额前的碎发黏在一起,全捋到上头。宋三公子还控制着点力道,把她耳朵都擦了。
宋景和看着她发红的面容,隐隐带着怒气,终不是那副无关痛痒,对他冷淡的样子。
“你怨就怨罢。卖身契在我这里,你想怎样?左不过,你把自己买了。不过届时你还能怎么办?这个世道对女人是不公的。”
十安心一揪,忽然觉得赎身大抵也有万分艰难了。
“我今日不察,日后再不会如此。”宋景和给她擦完脸,转身要去隔壁。
“别走。”她见状赶忙抓住他的袖子,“我想跟少爷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