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额角,低头看见身侧被褥里团成一团的起伏。
修长好看的手探进去,摸到的先是一缕乌发,柔顺且有光泽,发丝都暖烘烘的,不必提里面那张脸了。他掀了一角被子,十安正抓着他的衣裳,人早转了过来,脚都伸到他小腿那儿了。呼吸微重,面颊酡红。
他一错不错看着,下意识地摸了过去,她出过那一身汗以后似乎皮肤都好了一倍,摸上去像云一样的软像玉一样的有润泽。
指尖流连几番,宋景和顿了顿,停在她的领口那儿。
脖颈雪白,皂缘亦是的,梦里头不知道梦的是什么,咽了几口口水,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仔细看着,忽察觉了一点儿不同。
有那么一丝弧度。
他一碰十安就会哼一声。原还只是试探一番,见状他竟笑了笑。宋三少爷揉揉她的头,系带给她重新系好。
听到槅扇被人推开的声音宋景和神情一漠,视线开始投向帐外。
满秋接了长安要做的事情,歇了一晚上今晨正好来给宋三少爷宋洗漱用具。她进来把帘子撩起,光影斑驳。
一眼瞧见床前的两双鞋,她冷冷笑着。
身姿窈窕,轻移莲步。
她慢慢将帐子挂起来,宋景和已然坐着,见到满秋那张脸他虚弱地笑了声,手把被子往上拉。
他故意如此,落在满秋眼中也就是欲盖弥彰了。
看破不说破。这样的爬床戏码她也是听人说多了。这还是自己头一回见,装着自然的样子,微诧后笑道:“十安今儿早上要跟少爷一块儿用早膳吗?”
宋景和笑了笑,却是让她将屏风上挂着的衣衫给他拿过来。昨夜里她忙着跟人做野鸳鸯,外袍也未曾有熨烫。满秋心思一凛,道:“昨儿日头也大,少爷这衣物留着去洗。我记得长安上回领的衣物中有一套是杭绸的直裰,这个天穿正合适呢。”
“不急,我见你眼底青黑,可是昨儿做噩梦了?晚间没睡好?”宋景和关怀问道,眼里温柔,这般真的是人畜无害。
满秋昨儿干了什么她清楚,于是顺着宋景和说的,自己编了个噩梦,末了还捂着心口,顺带着把下回请假的借口都想好了。
宋允和那人如今正把满秋哄到手,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恨不得抽空就长在一块儿。这府里头做丫鬟的,尤其是做到像满秋这样大丫鬟的,十个里头有七个皆不甘心到了年纪配给府里的管事或是一个下人。
这样生的孩子也是个下人,一辈子还有什么想头。
“你去厨房看看罢。”宋景和将衣物穿好,又是人模狗样,笑起来时还能看出一丝的虚弱。满秋点点头,从他腰身上扫了几眼,方才看他穿衣,伤口偶尔会露出来。宋允和跟她厮混时透露了那么一些出来。
她心里下意识看不上这样的主子,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十安不屑起来。
宋景和不过事有一副皮囊。国公府中活的照旧是可怜。试问这世家大户里有哪个能被打的想他这般,如狗一样。
满秋一出门宋三少爷便淡漠着脸,他有时候看惯了旁人的脸色。
方才她是在看不起自己。
水用的是冷水,水珠从面庞上滚落,湿润的眉眼冷冷淡淡,他漫不经心把水都擦干净。那一阵凉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甚至都减淡了身上的痛意。
他转了个身,十安还在呼呼大睡,他把人手上的腰带解下来。
翻看那细腕,把上面的青痕揉了揉,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眼睛没睁开下意识地把手缩回胸前。
“醒醒。”他笑道。
十安慢慢悠悠只睁开了一条缝,晨光熹微,他穿着一身荼白的衣衫,周身清简,仿佛有成了庄子上的小霸王。
等她视野完全清晰之后十安才发觉,那料子要好伤不少,他腰间仍旧挂着玉坠子,看样子是佳品。
“舍得起来吗?”宋景和问。
话说到这里,十安大惊,掀了被子先看自己的衣服,见完完整整的,便夸了宋景和一句:“少爷不亏是君子,在我眼中旁的人再没那个比得上你了。”
他不动声色问道:“可你昨儿晚上睡这儿的时候,我可听见你喊一个人的名字了。”
似笑非笑的神情瞧得十安心发慌。
“你喊的可是旁的男人。”宋景和把她胳膊抓住,从里面的角落拖到跟前来。
杏眼微朦,这个时辰人就呆愣愣的,他说什么十安必然都会信。
正巧听到外面女人的脚步声,他言辞又缓又重。
“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喊的是宋允和。”宋三少爷捏了捏她的脸颊。
一字不落的叫满秋听见了。
十安仿佛明白了什么,双眸睁圆了有苦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