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隐约觉得外面的光线都有了重量,之前前像是搓碎了的光斑爬到衣摆上,如藤蔓苔藓似的。
如今却是星星点点的火焰,非但刺眼,纵然有幔帐过滤,依旧炽热异常。
大抵是过于呆滞,呼吸都已经压抑到极致,若非宋三公子碰了碰她,十安大抵要把自己憋死。
他说:“你觉得如何?”
十安眉头微动,这般刁钻的问题仿佛要把她外在的一层皮扒掉,赤.裸.裸地在他面前像一只猴子。
手下碰着的温度似乎就是滤过的光线,与肌肤相触的愈久,温度才会愈发的上来,直到她忍不住脱手。
宋景和摁住了,神情不变,似笑非笑道:“你肯定是懂得,要不然你这般大惊小怪作甚?”
手腕被衣缘勒了会儿,他自己隔着一层细软的松江布按着十安的小手,眼神沉沉,声音轻咳了几声仍旧低哑。
十安将哭未哭,苦着一张脸渐渐就成了一尊雕塑。
原本是摊开的手掌慢慢圈起来,宋景和再不说话了。他斜倚在那儿,鸦青色的眼睫轻轻翕动着,半晌忽笑道:“你怕什么?”
难不成她还要高高兴兴摸一回?
十安咬着牙把头低下去,欲避开他的视线。他掌心仿佛被汗湿了,大抵不如面上的那般平静。他低低叹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把她揽住。
两个人紧紧相拥,他埋头,唇上湿润,像只小兽一般轻轻舔噬着。仿佛干渴极了,十安依旧僵成木头,头埋在他的枕上,手却不是自己的手。
这算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他喘的这么压抑,但如此勾人,如同一个小钩子,慢慢的勾出她那一股脑暂时封起来的羞耻。
没有多少的阻隔,墙上的影子在动,宋景和微微一颤,在她耳畔问了一句:“你这是想玩死我呢?”
十安猛地住手,身不由己,一刹那被他迷惑了,仿佛能够掌控他。
宋景和撑起身子。
他凝视片刻,十安的唇愈发红艳了,他轻轻一碰,鼻息胶着。吮着里面的丁香舌,宋三少爷有一瞬迷离,心里爬了小虫子,钻心的痒,不觉将那只手用了点力。
他诱哄十安:“大不大?”
十安要哭了:“QAQ。”
……(到此为止)
宋景和的醒酒汤迟迟不来,他也懒得等,正好夜里未曾睡好,这一下午用来睡觉。
再次睁眼时夕阳西下,落霞满天,他想转个身,这才发现胳膊已经麻了。十安在旁枕着,小几上的茶水已经用来洗手,一干二净了。
初醒后声音又涩又哑,宋景和喊了十安几声,她在睡梦里身子抖抖了抖抓着薄被往床里头滚,如若不是他挡着,这会子大约脸已贴墙,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身上的衣裳没有脱掉,只不过发皱了。
宋景和小心起来,将衣物整理一番,抬眼走到外间,瞧见了桌子上的一碗醒酒汤。
他无声一笑,院里的小猫崽蹲在树下,这个时节空气里有淡淡的槐花香。沈兰织偏爱这些花花草草,前院里种了海棠紫藤,后园里栽了一大片的番菊,这小院里种的是槐树,入夏到开花的时候,也是可人。
外面的婢女端着新插好的花瓶进来,见他已醒,便行礼道:“宋公子安,咱们少爷下午有一门生意要谈,今晚失陪,晚膳已经备好。公子可随奴婢去用膳。”
宋景和笑了笑:“不必那么麻烦,送过来便是了。沈兄行商一直是个大忙人,我懂得。”
婢女早有吩咐,如此就告退。
等她再领着一众丫鬟来送晚膳之时还贴心地将新的衣衫送来,说是沈兰织准备的。宋景和颔首,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半晌道:“姑娘也有心了。”
“奴婢叫清秋。少爷很少请人回来,府中都将您当贵客,奴婢这点只是尽心而为,宋公子若有什么讨厌或是喜好,只消告知奴婢,自有人替公子处理。”她把菜摆在桌子上,含笑道,“若是跟前伺候的不够,奴婢能再替公子拨几个。”
宋景和嗯了声,道了声谢。
她一走,门口留下了几个婢女,燕环肥瘦,却不大像伺候旁的,单单是去给他暖床似得。入了夏,穿着薄而透的衣裳,素纱交领长衫下能看见里头的系绳,雪白的肌肤裸.露出,腰肢纤细如柳。容貌自不必说,各有千秋。
宋景和心里愈发好奇,沈兰织那样的人,热情似火,将他请到宅院就恨不得与他黏在一起。如今舍得下午出门,想必是要见一个不得不见的人。
他很早就决断出来,这沈兰织必怀有不可告人之目的伴在他身边。
毕竟如果没有价值,沈兰织这般的人完全不用在他身边当走狗,不必打架时冲在前头。身为商人之子也并不可耻,除了地位之外,钱财之多足以叫人填补那一点空虚。
金乌西沉,十安缓缓爬起来,脑子慢慢清醒。
一清醒脸涨的更红,原本莹白的小脸仿佛是余辉涂抹在了槐花上头,可人比花娇。
“醒了就来吃饭,莫让旁人觉得我虐待你。”宋景和说道。
他在外间已经在吃了,丫鬟们送来了酸梅汁,那瓶酒宋三少爷推到了一旁,喝了几口,心里的燥意渐散,清俊的眉目携了几分平和。
这样子压根也看不出他下午干的混账事。
十安坐在了他对面,挡了外面余光。逆着光看,整个人却又是另一段风姿,五官有些许阴影,线条却极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