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的关怀与体贴让范娇杏的心情又好起来,喉咙里的那口气也勉强咽下去了,她笑着说:“老爷别担心,等一会儿喝完汤药,我再补几块点心就够了。”
贾雨村微微拧眉,建议道:“我瞧你常年都在喝那药,是药三分毒,往后少喝。多吃饭,闲了多走动走动,比吃什么药都强。”
这汤药关乎到范娇杏能不能顺利再次怀上,她很想事事都依从老爷,可是在这事上她却不准备让步。
“老爷见多识广,您说的必然是有道理的,往后我一定少喝。”回头就让秋月熬药时避着人,千万别被老爷看见了。
贾雨村看她受教,点点头,起身离开饭桌,拿着一本书去榻上坐着看书。
看这架势,老爷是要在她屋里午歇啊?范娇杏心里怦怦跳,急忙催着秋月打水来给自己洗漱。
秋月知道她的打算,端了满满两盆水来,范娇杏进了净室洗澡,出来后贾雨村已经躺在里间的床上睡着了。
“……”范娇杏有些失望,呆了半晌才爬上床,轻手轻脚地躺在贾雨村身侧,久久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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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月事身体很不舒服,宝钗决定这几日暂且先放下自己的络子大业,用完饭,不需莺儿催促她就自动地爬上床午歇。
莺儿见她睡着了,又守了一会儿才轻轻出去,跪在外间的榻上,双手托腮,眼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东厢。
她知道,老爷就在那里面。
想必这会儿对面早该用完了饭,还没出来,难道是要和范夫人一起午歇?
唉,莺儿长长叹气,既觉得自家姑娘不争气,才成亲第二日老爷就歇到别人屋里头了,同时又感到满心无奈。
月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当口才来,真是要人的命哦!
莺儿惋惜地摇摇头,老爷身强体壮,一看就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有了欲|望自然就要想办法纾解,这也是常理。
只是,奇怪了,老爷看着健康得很,怎么后院子嗣如此凋零?就只有范夫人生过一个,还半路夭折了,这事想必也不能怪到老爷头上,范娇杏那如同纸片般的身材,生出来的孩子能有多强壮?
再想一想刘姨娘和秋姨娘,刘姨娘就不用说了,是前头夫人的陪嫁丫头,听说年龄比老爷还大五六岁呢,如今已是半老徐娘,残得不像样,老爷能对她有兴趣才怪。
男主子十四、五岁时,挑个二十岁的美貌丫头伺候,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待过上十年,若是那不得宠的,老起来比秋日的风刮得还要快。
再说秋姨娘,原先是分到范娇杏身边伺候的,后来被范娇杏主动给她开了脸,伺候老爷。
范娇杏模样普通,自尊心却极强,能在她跟前干活的丫头的长相都不怎么样。秋姨娘后来也没见得有多得宠,常年累月的冷板凳坐下来,早就歇了争宠的心,又因为身契在范娇杏手里,连朵浪花都不敢掀起来,生怕会被卖了。
莺儿想一回,叹一回,不知过了多久,东厢门开了,贾雨村走了出来。
莺儿眼前一亮,默默盼望着他能过来看看自家姑娘,谁知贾雨村却径直去了前院,连眼神都不曾往这边瞟一下。
莺儿满心失望,比自己没得宠还更觉得丧气,忽然里间的宝钗醒了,发出穿衣服起床的动静声。
莺儿赶紧下榻,要进去伺候宝钗,谁知刚一动就差点摔一跤,原来她跪得太久,膝盖红肿酸痛,两条腿都麻了。
宝钗身上穿着一件小红袄,又穿好鞋子,莺儿才跌跌撞撞地进来。
“你怎么了?”宝钗见她走路一瘸一拐,忙问了一句。
“嘿嘿。”莺儿讪笑,“坐得太久,腿麻了。”
“那你先歇会儿,被子放那里,等我出来再叠。”宝钗顾不上和她多说,匆匆抓起一条月事带就去了净室更换。
莺儿哪里好意思让姑娘来叠被子,忍着腿麻,斜斜坐在床沿,挣扎着将床整理好了。
“姑娘,下午做些什么呢?”等宝钗出来,莺儿的腿麻已经恢复,忙凑上去笑着问。
宝钗也想不出做什么好,末了只得说道:“还是编会儿络子吧,反正也是闲着。去外间的榻上,我不想再呆在这屋里了。”
上午宝钗就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再呆下去就会有一种自己其实是在做月子的错觉。想起榻上似乎还没铺东西,忙追加一句:“把褥子找出来,在榻上铺两层。”
“是该铺一下了。”莺儿想起自己刚才跪得膝盖发酸,就是因为上头没垫东西,“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