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祝符薄薄的稚嫩皮肤上,生着一大片青黑色血瘀,如浮雕般微微凸起,为长方形状。沿着正中央的脊椎,还有歪歪扭扭的红痕,很像文字,仔细一瞅,写的竟是“爱子祝符之灵位”。那情形着实诡异万分,就如祝符时时刻刻背着自己的灵位,烙在皮肤上,融在血肉里,永远无法摆脱。
楚离原挑眉,“这诅咒可真够恶趣味的啊!”
“你说,我儿子被诅咒了?”祝席文捂着心口,好像心症发作般剧烈喘息起来,“我们一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小老百姓,根本就没做过什么造孽的事!再说,有什么冲我们大人来啊小符才多大,为什么要让一个活生生的孩子遭这种罪!”
说着说着,他和妻子抱头痛哭起来。
祝符没有哭,他早已见惯了父母的情绪崩溃,只是不安地问:“大哥哥,我真的得了很可怕的病吗?你们能帮我治好吗?”
“你放心。”殷槐垂眼,微微一笑。他瞳色极浅,如一滴黑墨滴入清水,此时敛了眼睫,明显暗了几分。“祝先生,请你们先出去。”
待夫妇二人离开,殷槐俯身与祝符平视,然后竖起食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小男孩就迅速陷入沉睡。
“这恶心事儿是恶鬼干的,一般鬼魂位阶太低,没有自我,想不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楚离原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小学生课本,“不过,就算小屁孩的诅咒好解,我们还得找出根源,不然老祝家有的好继续倒霉了。”
殷槐思索片刻,从衬衣口袋抽出黄符,咬破中指,口中衔着的血珠漫漫生光,化作纠缠的红色细线,印在符纸上。
他左手捏了可取正阳气的日君诀,引气入符,右手持符镇在“灵位”中央。甫触碰到肌肤,黄符竟剧烈颤抖起来,上面用血化就的符文像沸腾的开水,散发着灼人的热度。而祝符突然发出痛苦的悲鸣,浑身筋挛起来,背后的“灵位”竟如活物般挣扎,几乎要破肉而出。
片刻过后,室内温度骤降,天花板上响起一个阴惨惨的女声。
“谁敢来坏我的好事?”
殷槐和楚离原齐齐抬头,只见一个三百六十度反转脑袋的女鬼,正努着一双白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殷槐:“您好,方便下来说话吗?”
女鬼:“小法师,劝你别多管闲事,这小孩的命我收定了。”
殷槐:“这是我的工作,麻烦您配合一下。”
女鬼阴毒一笑,腐烂的嘴唇几乎到耳根了,露出黑洞洞的口腔。“给你们活路偏不要,那就别怪我……哎哟!”
话音未落,她就被早就没了耐性的楚离原,轻轻一跃,徒手从墙上拽了下来。
“我说你废什么话啊?直接上啊!”楚离原把女鬼往地上重重一掼,很是不满。
殷槐推了推眼镜:“未成年在场,暴力施法影响不好。”他蹲下身,静静看着被楚离原攥在手里捏得像只尖叫鸡的女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抗到底,哦你已经死了,那就魂飞魄散。主谋到底是谁?为什么锁定祝家?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告诉我们。”
女鬼负隅顽抗:“没什么可说的!害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楚离原抬手,一团风雷劈啪作响,“嗯?”
女鬼:“……说就说。我本是此地一只孤魂野鬼,一日却被拨兵马的秘法给拘来了……”
殷槐:“等一下,据我所知,拨兵马的实质,即为召集鬼魂,培养成阴兵,为自己所用。但这一秘法通常只有修为不浅的法师和庙中之神才可施展,拘你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女鬼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它隐了灵体,只命我对祝家儿子下此诅咒。它法力高得很,我完全违抗不得。不过……”
殷槐:“不过什么?”
女鬼犹豫道:“我好像闻到过一点香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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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施咒的女鬼已被收服,儿子完也全恢复了正常,祝席文夫妇大喜过望,硬要留殷槐和楚离原吃晚饭,见外面天色已晚,又收拾出一间客房,让他们好好休息后第二天再走。
“哈,为什么就一张床啊?”楚离原洗完澡出来,擦着满头鸟窝般的湿发,看到殷槐已经盖好被子直挺挺地躺着了,感到非常不爽。
殷槐闭眼道:“你可以睡沙发。”
楚离原拒绝:“我才不要,你让开点,我也要睡床。”
殷槐闭眼道:“两个大男人躺一起,你就不觉得别扭吗。”
楚离原自顾自蒙上被子,“我又不是人。”
殷槐:“……不许挤我,听到没有?”
楚离原:“感到荣幸吧,凡人,能和吾辈……哎哟,你踹我干嘛?”
熄灯两秒后。
楚离原:“ZZ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