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花岗岩石座上篆刻的,可不就是“宵明湖”三个大字么。
这宵明湖位于宵明院主楼后方,是宵明院刚落成时,众法师以法力开凿引水建的一座人工湖,意寓“水利万物而不争”,只是后来宵明院被毁,它也被填为平地。现在,心象结界重现的,无疑是昔年景象,可见施法者与宵明院必有脱不了的干系。
楚离原摸着阴刻的痕迹,“现在,总算能确定是阎肃流在作怪了吧?但他为什么除了冥府,还要创造以前的工作单位?不会是想在这儿把他受过气都还给你,这样更痛快?”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轰鸣,正是宵明院主楼的方向。
“走!”
两人循声而去,穿过几条卵石小径,视野便骤然开阔起来。
眼前,高高耸立着一栋奇异雄丽的陌生建筑。主楼被四座塔楼簇拥着,大门前方是六根巨大的廊柱,柱头装饰着无花果树的叶子和翻卷的漩涡,优美的线条交替覆盖而下。
那正是早已化为废墟,与殷阙楼照片上如出一辙的宵明院!
“殷阙楼,出来!赶紧的!”
“殷阙楼,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听见没有,快给我们滚出来!”
“你小子平时不是傲得很吗?怎么,怕了?相当缩头乌龟了?”
台阶底下,几个法师摆出阵仗,高声叫骂,可嚷得喉咙都干了,殷阙楼还是没有出现,反而惹得旁人围观,议论纷纷。
那几个法师是有备而来,本想着公开与殷阙楼PK,好好修理他一顿,既可出气,也倍儿有面子,可无奈对方就是鸟都不鸟,只好败兴而归。谁知还没走多远,凌空飞来几个白色的小纸人,照着他们就是一通猛锤。小纸人还没巴掌大,软乎乎轻飘飘,却如有千钧之力,疼得几个大男人哭爹喊娘,身上还不落一点伤痕。
“找我有事儿么?”
头顶蓦地传来清越动听的嗓音,只见黑影一晃,一个玄衣青年如敏捷的鹄子,从楼顶翩然落下,脑后马尾随之轻轻一晃。
围观群众顿时骚动起来。
“殷阙楼!”
“是殷阙楼啊!”
“没想到他连操控式神都如此厉害。”
“不作死就不会死,惹殷阙楼不是有病吗?”
殷阙楼抬起手指,招了招,几个小纸人便听话地飞了回来,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一动也不动了。
“第二遍,有事吗?”
几个法师面面相觑,憋了半天,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出来说话了。
“那日组队围猎恶鬼,你不听指挥,一意孤行,妄图独占功劳,你以为凭殷家那点旁门左道的微末功夫,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我呸!”
另一个法师壮着胆子附和,“没错,就是因为你的独断专横,还害得肃流差点受伤。哼,也不知你用了什么鬼蜮伎俩,竟哄得阎家公子日日在你跟前瞻前马后。”
殷阙楼听了,也没生气,只是不出声地盯着他们瞧,瞧得那几个法师两股战战,心想还不如立刻发难的好。
过了半天,殷阙楼忽然笑了。他容貌本就清俊,如此一笑,更是迷人。然而笑意只在嘴角,不在眼睛,让人不由凛然生畏。
“你们在说什么?阎肃流是谁?”他淡淡道。
虽然此处的心象结界只是过去的重现,里面的人都不过是幻象,但仅凭这一片段,仍可感受殷阙楼当年的实力。
楚离原面露赞赏,“殷大爷太有排面了。”
看着眼前这位虐起菜来格外拉风的青年,再回忆起自家那个喜欢揣着收音机在公园遛弯儿的老头,殷槐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其实他是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想被殷阙楼记住,要么比他强,要么有他没见过的稀奇法术。”
这时,有一个瘦瘦小小的青年横冲直撞,挤进人群。
“一派胡言!若非殷前辈破开棺木,斩下那恶鬼的首级,你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着,他还张开双臂,倔头倔脑地挡在殷阙楼的面前,一双阴郁乌沉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瞪视着众人。
“阎肃流,你他妈疯了吧?”
“你这伤刚好就来这儿逞能,够行的啊!”
阎肃流也不反驳,视线冷冷地在那些人脸上滚了一圈,又转身望向殷阙楼,眸中寒意竟霎时消融。
“殷前辈,多谢你那日出手相救,我……”
“都给我滚。”殷阙楼一振衣袍,拂袖而去。
画面就此凝固不动。
“殷槐,让开!”这时,楚离原突然一声怒喝,脸上黑气骤现,探手直往殷槐背后突然闪现的“阎昀”抓去,可五指刺穿胸膛,却如没入虚影,“阎昀”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正静静注视着前方,准确说,是殷阙楼。
“那是他第一次与我说话。”“阎昀”忽然开口,虽然声音和真的阎昀一样,却隐含沧桑之感,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警告你,快自行把结界毁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楚离原瞳色泛金,十足戒惕。
“结界?这里不是宵明院么?不然,殷阙楼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