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有条不紊的弹着七弦琴,从容不迫的问道:“前来蓬莱,所为何事?”
男子笑朝红衣女子作了一揖,说:“在下百里骁,一时迷路,认不得回去的路,擅自勿入蓬莱清扰姑娘,实在过意不去。”
红衣女子拨了个长音,道:“十几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我为姑娘,倒也有趣,你可知道?如果不是看你擅些音律,也许你早就死在我的七弦琴之下。”
自称叫百里骁的男子靠着身后的长青竹,摇手笑道:“略知皮毛,不值得一谈。”笑问:“不知姑娘芳名?”
红衣女子樱唇轻启:“芳踪。”
百里骁笑道:“竹林芳踪,确实是个不错的名字。”
红衣女子问:“你刚才说我的琴音尚美中不足,可否问之,不足之处在哪里?”
百里骁看似漫不经意、却是语重心长的道:“姑娘芳华正茂,却锋芒太盛,姑娘不管是眉宇间、还是琴声之中,肃杀之气太过,满腔悲愤,壮志难酬,姑娘若不懂收敛锋芒,终会被在高位者、所忌之。”
“……”琴音一顿,红衣女子怔了一怔。
第一次见面,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但他们谁也没告诉谁彼此真正的名字和身份。
毕竟那时,他们谁也不会知道,上古传说中的女战神竟然会斗胆爱上传说中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
第二次见面,战场相逢,拔刀相向。
他是魔族的魔君镜尧,而她是天族战神流芳。
——
第三次见面,是在蓬莱的竹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依旧一身红衣,坐在竹林里弹琴,看到他,神情淡淡的道:“魔君这次可是又迷路了?”
镜尧道:“不,这次我是来找你的。”
流芳将手掌切在七弦琴上,琴音戛然而止,然后才不急不迫的道:“找我?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你!”
“上次走时,忘记与姑娘说,其实这首曲子,还有另一首与之对应的曲子。”说着,瞬间便出现在流芳身边,席地而坐,顾自弹起了琴。
镜尧顾自坐在一旁悠闲自得的一手弹着琴,从容不迫地用另一手去挡流芳朝自己而来的攻势。
流芳有些恼羞成怒了:“你们魔族人占了别人的位置,都是这么厚颜无耻的吗?”
镜尧想了想,问道:“厚颜无耻是什么东西?”
“……”流芳抬手扶着脑门,有些气馁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人之间斗嘴斗的倒也不亦乐乎,谁也不肯输谁。
镜尧道:“姑娘家家,成天喊打喊杀的,小心嫁不出去。”
流芳说:“有本事,你娶我!”
她们南海鲛族的女子,行事说话向来大胆率性,从不知遮遮掩掩为何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向来分明。
镜尧怔了一怔:“……”
流芳挑眉:“怎么,你怕了?”
镜尧道:“这倒不是,只是在想该找个好日子,咱们对着八荒大泽,把行亲礼给拜了。”
两人难得的过了一段安静平和的日子,在竹屋前的院子里种花浇水、竹林抚琴、临海捕鱼、执手游遍世间山水,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夫妻相处,却是无比惬意和充盈的。
可这样的日子却总是短暂的。
直到……
——
四海九洲山雨又来,神魔两族战事又起,整个四海九洲到处充斥在一片风雨飘摇之间,两人又不得不再次战场相见。
两人之间的关系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尽管很小心,但还是被天族察觉到了。
这一仗,注定是打的无比艰难,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这一战最后由流芳弃战被天族视为故意战败魔族、驱逐蛮荒告终。
至于上古那位唯一、从未败北的女战神为何会战败魔族,天族的上古篡记中并没有提及太多,只寥寥几笔带过。
而在往生祭之中,得到了这个真相的原因。
流芳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无意发现自己已有身孕,那是她和镜尧的孩子,可自己却不得不与孩子的父亲在战场上拔刀相向。
这对流芳来说,无疑是一个无形的折磨,驱逐蛮荒,最起码还有一条活路。
在流芳被驱逐蛮荒之后的几千年间,魔族时常侵扰四海九洲,时常一大战一小战,闹得九天神族不得安宁,神魔两族更是因此死伤相忱。
镜尧此举是想给九天神族施加压力,让他们能把流芳从穷极蛮荒之地放出来。
期间,也有人劝镜尧放弃,说为了一个神族女子,不值得。
镜尧冷笑一声,道:“她是与本君在八荒大泽行过夫妻礼的,是本君唯一的君后,想让我放弃攻打天族,除非我死。”
“流芳若伤一分,本君便让整个四海九洲永无宁日,若伤流芳性命分毫,本君便让整个四海九洲都为流芳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