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地都镀上一层赤金。
段筝匍匐在自己的窝里,伸着自己有六根指头的小爪爪细数从早到晚发生的每一件事,咧嘴傻笑:好开心好开心,今天她没有挨骂。
自打她被寄养在狐狸窝以来,从来都没有过得像今天这么顺利过。
心满意足打了个滚,段筝叼着布袋爬上窝边的老树,躲在茂密的树枝间,抱着尾巴凝视天边的斜阳。
日暮里,长空无际,远处巍峨群山只剩下泼墨的轮廓,像是谁的笔端随意勾勒出的画卷。
段筝打开包裹,铺展开白纸,爪子抓着笔,用心在纸上勾画。
连绵的山脉落在纸上,是她心里能盛下的浩然。
无尽的长空在笔端蔓延,一直到她向往又无法抵达的远方。
一轮红日隐于山峦与天空的交界,耀眼而绝美。
段筝满意地收起笔,吹了吹还未干透的图画,整只兽满足得滚成一团。
她画得这么好,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就在她准备收拾包裹圆润地滚回小窝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一把抓起画好了的画。
所有的快乐,在这一刻都被替换成恐惧。
段筝眼睛圆瞪,原本软蓬蓬的毛像针一样竖起,她跳起来去抓自己的作品,无助又惊慌地大叫:“还给我,还给我!”
“还学会抢了?”拿走她的画的人冷哼一声,“丑死了。又不会画,又附庸风雅。某个人就只有这种不入流的水平了。”
段筝又惧又怒,她狠狠地一挥爪子:“关你什么事?”
爪子滑过那人的衣袍,没有碰到他。
“一个无父无母的怪物在我们狐丘生活,简直污了我的眼。”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摇了摇画,“什么时候怪物也有资格学画画了?跟哥哥说说,你怎么就不跟着其他怪物到山洞里刨死耗子吃?”
段筝气得浑身发抖,她梗着脖子道:“滚开。”
“敢说滚了?”那人抬脚将她踹下树,站在树枝上倨傲道:“我们狐族心肠慈悲,让你白住了那么多年,到底谁该叫谁滚?”
段筝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狐妖耳朵尖,这边的动静很快把他们吸引了过来。
一位美艳的少妇画着浓妆,打着扇子道:“凌儿,怎么回事?”
段凌就是拿了段筝画的妖。
他扑到少妇怀里,用软糯的嗓音道:“娘,我来这里玩,那个怪物无缘无故骂我。”
“我不是……”段筝焦急地辩解。
少妇眼睛一横,道:“小畜孽,敢骂我儿子。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老娘早就告诉过你什么人你得罪不起了,你还要老娘再告诉你一遍不成?”
段筝一个激灵,挣扎道:“我没有……”
“还敢狡辩!我们狐族这么友善,凌儿更是天之骄子,怎么会乱冤枉人?”
段筝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就知道,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寄人篱下的妖,有谁会护着你为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