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殊失笑,哪来那么多讲究?
街上那些大老粗,喝酒高兴了,脱了衣服光着膀子的也不在少数,还有那田间地头挥汗如雨的庄稼汉,要都穿得齐齐整整的还怎么干活!这是他的房间,他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再者,他哪里没穿好?一套中衣穿在身上,虽然衣襟没有整平,露出两条锁骨,那颗嫣红的锁魂钉也露出来了,但这也不至于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童殊磨磨蹭蹭地起来套衣服,翻出一套崭新的碧衣,总算把自己穿戴利索了,再开门,辛五第一眼便是自上而下打量他,他被看得浑身发毛,很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这身穿戴还是没叫辛五满意。
果然,辛五道:“你为何穿成这样?”
童殊简直无语凝噎了,这套是他目前最新最齐整的衣裳,见鉴古尊穿得隆重点,又有什么错?便道:“不妥么?”
童殊目光灵动,在一片清新的碧色之中,如田田荷叶中一颗初露的新莲,被童殊这般微微抬眸仰着下巴看着,辛五僵了片刻,而后猛地扭开目光,重重道:“不好看!”
而景昭却颇为赞许地点头道:“我倒觉得如此穿戴甚好,碧色很衬童公子。”
童殊也觉得这身挺好看,很帅,很英俊,然而辛五就是不高兴。
不仅对他摆着黑脸,连带着对景昭也不太客气,于是导致景昭全程都偏着目光看向屋里某个点,没敢再看童殊一眼。
就在这么别扭的氛围中,该谈的竟都谈完了。
景昭大致说了那胖子的情况。那胖子醒过来,没等到去戒妄山,便全招认了。
说这四起命案都是他操纵的,他控制了四名女子的神智。
问他为何要害此四对男女,答不出。
问他四名女子去向何处,不知。
问为何要掏心挖肺,还是不知。
问用的何术,一通胡编乱造。
三个人一致意见:这怕是个背锅的。
再问胖子,为何不跑?这倒能答了,说是当时跑不掉,景行宗来得太快。
童殊觉得不对,道:“还是矛盾,他之前怕‘下三刑’怕成那般,这会醒过来,倒是什么都不怕了?他难道不知道‘胡乱编排,误导侦讯’在景行宗‘禁’刑都够了么。不正常。”
“定是故意扰乱视听。”景昭沉声道。
“有可能!大概当时真正动手的人,就在附近,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正主才好脱身。”童殊沉吟道,想到什么,又问辛五道:“当时追人,是你到现场快,还是景行宗快?”
辛五道:“我先到,但那个人还是跑了。”
“那就又不对了,对方并非跑不掉,对方只是……”童殊思忖着,猛地站起身,对景昭道,“不好!我再去看看那胖子!”
他们一行三人,方踏入胖子所押的房室,里头原先还鬼哭狼嚎的胖子,听到来人声音倏然静了下来。
童殊转过屏风,与那胖子对视,装傻充楞的胖子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那笑里针对童殊且有着极深的恶意,童殊被对方看得,生起怒意,敛目并指,对着那胖子的额心凌厉地落入一道控魂符。
那胖子身体猛地剧烈地抖动起来,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对着空气挥舞乱拳,一会又猛捶自己胸口。
童殊再度并指,加强了那道控魂术,那胖子渐渐便只笑不哭,只打自己不打外面。
“果然如此。”童殊阴沉了脸。
景昭与辛五也看明白了——这胖子神智先前被人控制,这回再被童殊控制,身体里有两套指令在抢控制权。
童殊收回控魂术,那胖子抖动片刻,复被另一边完全控制,又哀怨地哭了起来,他边哭边往童殊脚下爬,童殊冰冷地与他对视,爬到三步之远时,胖子近不了童殊的身,抬起头,一双眼满是红泪,阴恻恻看着童殊道:“陆鬼门,你回来了?”
童殊与他对视,目光渐暗,深不见底。
胖子说完,突然直起身,对童殊诡谲一笑,嘴角冒出血水。
“他想自尽。”童殊喊道,正要出手,与此同时,一道银光罩住了胖子,那是来自辛五剑修的威慑的剑芒,把胖子自断的经脉与错乱的气血登时凝固了。
景昭走上前,抬手在胖子上方虚空压了压,肃声道:“畏罪自尽,在景行宗面前,还没有人成功过。”他话音落,胖子应声僵硬倒地。
胖子最终被带回戒妄山,景行宗有的是办法问出话来。
然而,童殊、辛五与景昭心中都明了,问不出什么话来了。
那胖子知道的有限,只怕从头到尾都是人型傀儡。童殊原想撤了胖子身上另一个人的控魂术,经三人商议,还是决定留着这个傀儡壳,当作传话筒。
这夜乱到最后,童殊只小睡了片刻,拂晓便醒了。
童弦思曾说过,修道重天人合一,人的起居当合节气时令,当与日同起,与月同息。童殊这习惯打小养成,刚重生那阵,时常晕晕沉沉,如今灵力可支,便自然而然恢复原来的作息。
日头升起时,他睁眼起身,摸了摸身边空的床位,上面一丝不乱,若不是辛五亲口承认,真是难以相信辛五竟是夜夜睡在他枕边。
这么早,不知辛五去了何去?
正张望间,屏风后身影一闪,辛五从屏风后绕出来,手从右衽上放下,刚系完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