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五闻方突然僵住身子,立在路中央,定定地望着童殊,童殊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鼻子道:“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我在话本里看到的,故事讲的是一名男子,沿着大河,苦苦寻找多年前被大水冲走的妻子,人家都说找个死人做什么,他却说妻子是仙子不会死,一定还活着,乡亲们都说那人疯了——哎哎,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出了小树林,便是一片沙砾地,再往深了走,便是火石地,难行且烫。修为不够的,走不了几步便要废去双脚。童殊修为虽有提高,但苦于手脚残疾,行走不顺。加之今日他频繁用术已是疲惫,此时又值夜深之时,正是他最难熬之时。他对着一地火石有些发怵,正想着咬牙忍过几步算了,却是脚下一空,他被人一手捞起,打横着抱了起来。
童殊此时整个人横着悬空,只一把腰受着力,那里又痒又酸,头脚又不平衡,双手在空中扑腾一阵总算捞住了辛五的脖子,一把搂住,连喘几口气才定住了,趴在辛五肩窝喘着气,目光不由落在辛五白/皙的脖颈上。如此近,如此白,理应是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可是……没有。
他的心一沉,伸指往辛五颈下轻点了一下,便听头顶上沉沉传来:“不要动。”
童殊忙举手做投降状,这一松手,又失了平衡,忙又七手八脚搂住了辛五。他将头靠在辛五胸前,左边的位置。
没有心跳。
而且,这身体凉得丝丝入骨,绝不是人的身体。
突然心下一沉,鼻头有些发酸,他忍了忍,才轻声道:“五哥,问你一件事。”
辛五稳稳地抱着他行走着道:“你说。”
童殊道:“你……这是活人的身体吗?”
辛五淡淡答道:“不是。”
这简之极简的否定,却如惊雷炸破天际,童殊心头重重一跳,不敢置信道:“当真?!”
辛五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嗯”字。
虽然已有推断,但听到辛五亲口承认,童殊的心还是沉到谷底,好似被那被惊雷炸得魂飞魄散,他眉头紧蹙,五官挤在一处,良久才喃喃道:“可是,你不应该会死啊。。”
辛五道:“人必有一死。”
童殊反问:“为什么呢?”
辛五道:“生老病死不算苦,你说过的,对此不必介怀。”
这是方才童殊才说过的话,此时辛五“以彼之话,还复彼身”原话还给他,却把童殊噎得说不出话来。
童殊心中一阵沉一阵紧,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阵翻江倒海,最后苦味上泛,唇.齿间苦涩不已。他实在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苦意,忽听辛五道:“介意?”
“不不不,不介意。”童殊生怕辛五误会,强提精神,连忙接道,“我连当鬼都不怕,哪会怕死人的身体啊。”死人两字出口,他猛地一僵,心口实实在在挨了一记钝痛,说完闭口,从辛五怀里抬起头地对上辛五的眼睛。
辛五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有关生死的悲痛,而是一片通透,事不关己般。
童殊知道不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道:“我能问问,你因何死的吗?”
“不能。”辛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曾经猜测过,如今又当面获证,尽管早有了心理预期,但童殊还是无法接受景决元身已死的事实。他总抱着一线希望景决没有身殒,可如今没有半分侥幸了,他不自觉抿了抿唇,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山舅哭丧失般,只差嚎啕大哭了。心底巨恸,他眼前的景象便有点模糊了。他仍是喃喃问道:“你为什么会死啊?”
辛五直视前方,不语。
每个人都有不愿说之事,童殊不强求,自顾自道:“我是该死之人,别无选择,死不足惜。可你,明明有大好前程,为何会死呢?”
辛五冷冰冰道:“别无选择。”
“你——”童殊差点就道破景决的身份,臬司大人在修真界地位之超然,还有谁能奈何呢,话到嘴边换了口气道,“为何没有选择?”
辛五淡声道:“人间、地狱,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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