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傅楚希叫住莫辰,“你的伤势不能骑马,再者外面还在下雨,我叫人备马车送你。”
莫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傅楚希便出去吩咐管家备马车,回来之后又将莫辰外敷和内服的药都准备好,叮嘱那名弟子路上照顾好莫辰。
朱雀堂弟子接过药道:“傅先生请放心,属下一定照顾好岛主。”
傅楚希去柜子里拿了这两日给莫辰做的新衣,替他穿好,等收拾好了一切,傅楚希送莫辰上了马车。
马车里准备了厚厚的靠垫,傅楚希将莫辰的剑放在车上,嘱咐道:“路上注意休息,不要逞强赶路。”
莫辰点点头。
傅楚希没有再多说什么,将食盒和水都放好,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莫辰的手臂:“保重。”
莫辰望着傅楚希下了车,车帘被放下,他伸手轻轻地用手捂在傅楚希触碰过的地方,沉默地靠着靠垫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楚希对朱雀堂弟子道:“你们岛主伤势很重,路上一定要好好照看着,药要及时换,别让他逞强骑马。”
“是。”朱雀堂弟子回头小心地瞥了一眼马车,向左挪了两步背对着马车,将袖中一个黑色荷包托出,压低声音道,“傅先生,这是高长老让我交给您的。”
傅楚希见他如此,知道是怕莫辰看见,便不动声色地收在袖中。
那名弟子退后一步冲傅楚希行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马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向前驶去。
傅楚希目送马车离开,直至远去他才转身回府。
进到书房,傅楚希打开荷包,里面先滚落出一个雕刻山水画的玉石印章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傅楚希展信读完,心中猛地一沉。
*
莫辰终究还是没有遵从傅楚希的嘱咐乘马车回去。等雨一停,他便弃了马车换马,带着那名朱雀堂弟子快马加鞭赶回陌尘岛。
回到岛上已经是五天之后,下了马坐上船的时候莫辰脸色苍白如纸,几乎要昏厥过去,幸而徐小良知道莫辰是受伤往回赶的,拿了薛神医的保命丸在船上等着。
莫辰就着水吞服下药丸,问道:“高师伯怎样了?”
徐小良道:“昨天一直昏迷到现在,薛神医说他这是在等你回来。”
莫辰捏了捏拳,催促道:“船划得快一些。”
莫辰闭目休息片刻,等船一靠岸,就让朱雀堂弟子去请马堂主,自己则带着徐小良直奔高长老的院子。
一进院子,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院子里的小弟子见是莫辰回来,忙行礼道:“岛主,您可算回来了!”
莫辰也不理会,他大步地推门进屋,一推门险些被浓重的药味呛到窒息。
高长老前襟大敞,瘦的皮包骨的身上能看见凸起的肋骨,薛神医就坐在高长老的床边,正在给他施针。
听见外面动静,手捏银针的薛神医抬眼望向门口。
莫辰对上薛神医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连忙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薛神医。”
薛神医今年才四十岁,他的五官长得温柔,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六,然而两鬓间却早生华发。
“无需多礼。”薛神医见莫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关切道:“小岛主这是怎么了?”
莫辰道:“受了点伤,不碍事的。我师伯怎么样了?”
“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就等你回来了。他之前嘱咐过,等你回来了把马堂主叫来,他有话要对你们说。”薛神医道。
“我上岸时已经让弟子去请马堂主了,一会儿就到。”莫辰来到床边,撩袍跪下,低头望着脸色浮起死灰之气的高长老道,“高师伯,我回来了……”
薛神医在高长老胸口加了两针,淡淡道:“他听不见的,等马堂主来了我会起针让他醒来。小岛主,你把手给我。”
莫辰伸出右手,薛神医按住他的脉,过了片刻道:“回来时可吃药了?”
“吃了两颗薛神医给的保命丸。”莫辰如实道。
“你现在气虚体弱,今日切不可哀思过度。”薛神医道,“你先起来,身上还有什么伤?我看看。”
莫辰道:“左胸一处剑伤,肩上还有伤,劳烦薛神医了。”
莫辰坐在椅子上,伸手解腰带,徐小良连忙去帮忙,等替莫辰脱了外袍才发现他竟然在外袍里面垫了几张油纸,油纸里面还垫着布,此时布上已经满是鲜血,若非油纸,那血早已渗透外袍。
徐小良惊呼:“岛主您这还叫受了点伤?”
莫辰瞥了他一眼:“不要大呼小叫。”
薛神医蹙眉道:“小岛主怎么伤成这样?”
“六天前同人动手,挨了一剑,肩上骨头有些错位,还在养着。一路赶来怕同行弟子因我伤势耽搁时间,不得已掩饰了伤口。”
薛神医命徐小良打了一盆水来给莫辰清洗血污,他则给莫辰清洗伤口。
“身负重伤,还一路奔波,你是不想活了吗?”薛神医语气严厉起来。
莫辰道:“若是见不到师伯最后一面,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