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仿佛被水泼了个透心凉，原因有二：第一，刚才这条道上明明就他一个人，四处张望，空无一人；第二，这声音……真他妈太像池越了。
可池越不是死了吗！
莫寒如同被定了身，僵硬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回头看，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张吐着红舌头，面色煞白的鬼脸，可，进入眼帘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已故之人。
“池，池越？”
也许是从天而降的惊喜，也许是失而复得患得患失的心境，亦或许不给人准备的凭空出现在眼中的茫然无措，莫寒的眼睛似乎装入了整个世界，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啦啦流。
他甩开了这几天压抑在身上的负担和压力，一个猛子扑到池越的怀抱。
这感觉太真实了，他摸得到池越的身体，他还能在有生之年，回忆起触碰池越的感觉。
莫寒在抖，他紧紧抓着池越的后背，他开心也担心，若不死死抱住他，他就又要走了。
“阿轩，是你吧，真的是你吧，我能碰到你，你没有死，你还在我身边，我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定是在做梦，你回来了，回来了，真好，真好……”
池越宠溺地摸着他柔顺的头发，扬起爽朗的声音道：“我回来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舍得。”
莫寒哭的肆无忌惮，反正这几天所有的委屈都拜眼前这个人所赐，现在罪魁祸首出现了，还不允许他发泄一下么。
“都怪你，都怪你，你死了害人害己，我都不知道被小南说的有多破烂不堪，你还有脸回来！”
莫寒推开他，脸上挂着道道水痕，眼泪还止不住的顺着痕迹落下来。
池越心疼地为他擦去眼泪，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回来的，池唯宇那个臭小子，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虽然知道池越这样说，他也当真不会打池南的，好歹安慰到了莫寒，莫寒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哭泣过后，后遗症撇的他喉嗓一抽一抽的。
冷静下来，该考虑到另一个问题。
“你怎么跟到这的，上车的时候我没看见你啊。”莫寒擦了擦脸颊，不过那时浑浑噩噩，他也无视了公交车上所有人。
池越顿住了嘴，眼神黯淡无光，嘴唇嚅嗫，握着莫寒的手透着一股无力。
“莫寒，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莫寒瞪着水汽氤氲的眼，好奇地看着他。
池越鼓起勇气：“我死了没错，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我是鬼，不是人。”
平地一道惊雷，震痛莫寒的耳膜。
“我在死的那天，一直以游魂的状态存在，直到第四天入土，我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就一直跟在你身边。”
在莫寒看不见的地方，陪他吃饭，陪他上课，夜晚的时候陪他熬夜看书。他看着莫寒每天很晚睡早上却很早的起来为池南盛早饭，也看着陪同池南放学，孤独地跟在他身后默默走的莫寒。
看到被池南指责却无法辩解的莫寒，池越就特别后悔，后悔自己这么早就死了，他应该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而不该，不该弃他而去。
“你在骗我？”莫寒不敢相信，池越变成了鬼魂，一直跟在他身边？
池越幽幽道：“我没死过，不知道死后会真的变成鬼，也不去地府投胎，就这样在人间飘着。反正没人看的见我，除了孤儿院，除了你和小南，我没别的可想了。”
莫寒没有惊悚，他确定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池越的手臂：“可是，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池越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突然今天心血来潮，跟你这个糊涂鬼上了公交车，还说了话，本以为你不会听见的，哪知道你不仅能听见，还能看得见我。”
莫寒：“你白天也在外面走？你，不怕阳光？”
池越在这一小块领域慢慢踱步：“据说是怕的，不过可能我阴气太重，阳光对我没什么作用。”
池越被歹徒撞到河里，并不是一头撞上河里的大石头，而是莫名其妙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水漩涡，他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然后失去了意识。
这个过程，池越并没有完全死去，他的神识脱离了身体，看见了水漩涡里一道道黑粗黑粗的黑气，这些黑气高速环绕，厚积蓄力，全都侵入了他的身体。
再次睁开眼睛，他已化为一缕魂魄，怔怔地看着趴在河底巨石气绝身亡的自己。
除了前几日只能待在自己尸体身边，能自由活动之时，他便不分白天黑夜跟着莫寒，没人看得见他，也没人触碰到他。
所以莫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看的见他的人。
“只有我能看见你？”莫寒问。
池越道：“大概是吧，不过这很好不是吗？”
虽然池越不是死而复生，不过自己能看见他，也还是可以相处一辈子的，这已经很好了。
再说，有一个死鬼男朋友，听起来很酷不是么。
莫寒破涕为笑，一拳轻轻捶在池越胸前：“你在就好了，才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只要你。”
“我也要你，我还要□□。”
一言不合开始飙黄腔。
莫寒霎时无语，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对了，咱们院的张主任从自家窗户坠下楼，是你干的？”
没什么值得提起的，就是觉得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