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红围巾一直没取下来,双手塞在裤兜里,缩着脖子,头埋地更低,一摇三晃地往周大妈办公室走——又是分班的事儿!
“哎呦,元大帅来啦!”周大妈人到中年,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肿的,唯独这声线保持着少女的紧致线条,“来来来,坐坐坐。”
“我站着,您快说。”元宵把手从裤口里取出来。
“就你那点成绩,看你好意思坐!上回测验,地理20、历史30。”周大妈说着,指尖啪啪啪地点在桌上平铺着的成绩单。
“是35。”
“还嘴硬,30和35有区别吗?下学期就分班了,你是打算学文学理啊?”
“随便!”
“就你这成绩,我看……”周大妈的指尖往理科分数上一戳,“学文学理一个德性。”
元宵无从反驳,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教体育的陆浩波。
“呦,校草挨训呢?”陆浩波刚从体校毕业两三年,还跟个孩子似的。
“不行你跟陆老师玩体育特长生吧,我看你这成绩……”
“周老师,您别瞧不起体育特长生啊,我当年可是……”
“老师,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元宵想乘机开溜。
“哎!站着,我说你收收心,马上期末考,不管学文学理,往前考,争取分一个好点儿的班,知道了吗?”周大妈推推眼镜凑上前,撇了一眼元宵嘴角的伤口。
“哎。”元宵应付着。
“去把吴晓月叫来,你们不是一家人嘛,平时让她给你补补……”
“我跟她才不是一家人呢!”说着,元宵转身,双手插回裤兜,一摇三晃地回了教室。
……
“让你后边那位去找周大妈。”元宵坐下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胖子。
“哎。”
胖子早就习惯了当那两人间的传话筒,侧过身刚要对吴晓月开口,人家自己拿着一踏资料站起来了。
“你两还僵着呢?这都大半年了,还接受不了你妈嫁给晓月她爸的事实?”胖子回过头,小眼睛色|迷|迷地盯着晓月的背影。
接受了!早接受了!从知道老爸死的那天,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越是信赖的人,越是伤自己最深。反正这世上,谁他妈都靠不住!
元宵不回话,重新拿起英语笔记本翻看,周大妈说的没错,不管学文学理,争取往前考考。
哎!当年那股子学习的劲头,怎么就再也找不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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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纺厂这片儿,只有一个琴行,不过店主老张值得信赖,算是金敏的半个师傅。
一大早,他就提着琴包找老张调琴去了。
“也没提前打个招呼,老板南下参加琴展,走了好几天。”店员也认得金敏。
“什么时候回来啊?”琴提在手里挺沉,放下又舍不得,金敏失望里有点不耐烦。
“元旦前吧,也就再等一两天时间,要不我给您看看?”店员看金敏那么宝贝,好奇地歪着脖子。
“那我还是过一两天再来吧,”金敏硬鼓着劲儿憋出一个微笑,扬一扬手,心想,“靠!赶到元旦节调好那货肯定就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