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跟了他多年,对殿下习性了解得比对自??还透彻,只对了个视线,廿一便懂了主子的意思,挥手叫来两名侍卫,将几道菜撤到了大堂中,让几个侍卫坐下吃喝起来,自??去?后厨重新吩咐菜谱。
雅间门开合间,露出堂中一个小二,那小二一路吆喝着“客官避让些?”,双手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铜锅,进了隔壁雅间的门。锅子刚端进去?,左边那屋里的客人?就热闹起来。
“吃过热锅子么?”晏少昰忽的问。
唐荼荼:“啊?”
“这一品香,以前?叫‘一锅香’。”
晏少昰道:“他家掌柜是?北地?人?,做这热锅子是?京城有名的。有一回冬天,我父出宫微服私访,正逢天降大雪,父亲抬脚进了这家酒楼吃了顿热锅子,说了句‘味儿不错’。”
“饭罢碰上了几个官员,露了身份,父亲索性坐下题了一幅字。这家酒楼自觉提了身价,便改名为‘一品香’。但?它家发家的热锅子,味儿应该还没丢下,要尝尝么?”
唐荼荼:“尝!”左右她也没吃饱。
她拿着食单看了会?儿,没太看懂怎么点,只勾了五六样素菜。
像是?囊中羞涩,专门没点肉。
晏少昰看在眼里,接过食单时,便补着她没点的菜,几样荤菜各勾了一份,还点了两盘鱼片。
等?待热锅子上的工夫,晏少昰问她:“怎么一人?出来了?你爹娘兄妹呢?”
唐荼荼道:“都去?看外祖母了,就是?我母亲的娘。哥哥中举是?件大喜事,得告诉老人?家一声,让姥姥高兴高兴。正好姥姥最近腰疼,疼得下不了地?,也该回去?探望探望。”
左边额角又跟着蹦了一下,晏少昰皱起眉,“你全家都去?了?就留了你一人?,跑出来吃酒席?”
他这问得明显大有深意。唐荼荼立马捕捉到了言外之意,怕他脑补太多,连忙做了补充说明。
“母亲对我很好的,今早她也叫我一块儿去?看姥姥,是?我不太敢去?。因?为姥姥这腰疼就是?我弄的。”
晏少昰:“……”
他撑着额头,眉眼恹恹,不怎么愉悦地?笑了声:“怎么说?”
他进门坐下以后,一直揉着脑袋,唐荼荼留意了一眼,慢吞吞道:“姥姥知?道我菜种得好,上个月我去?探望的时候,她就缠着我问种菜的办法。我说今年可能?赶不上种菜了,等?立秋前?种种蒜苗还行,但?得先松土肥地?——松土肥地?您知?道吗?就是?拿锄头锄地?。”
“姥姥兴致勃勃地?锄了两天土,把自??腰给扭了,伤筋动骨,没仨月也得俩月。我要是?上门,肯定要挨几个舅父舅母唠叨,姥姥又要忙着劝这个劝那个,也叫我爹和母亲为难。”
毕竟不是?一家人?。
“扭的是?这里。”唐荼荼在自??侧腰拍了两下,给他示意是?这个位置。
“……”晏少昰眉头又紧一分?:“放下手,不像样。”
当着男人?面,朝自??腰上比划,不像样。
“噢。”唐荼荼瞅他一眼,不说话了,垂着眼皮儿埋头吃。
热滚滚的锅子很快端上来了,火锅食材易备,菜洗净、肉切开,现剖的鱼片成了半指厚的片,就这么着端了上来。没后世那么多花样,胜在新鲜。
小二笑吟吟把四碟肉摆到大桌上:“您二位慢用,添菜添汤只管喊人?。”
刚才跑堂的和这会?儿上菜的小二不是?一个人?,大约以为他二人?是?一道儿来的,上的是?个鸳鸯锅,荤素菜是?谁的也没分?开,全混在一起端上来的。
唐荼荼自作主张地?把辣锅换到自??这边,给二殿下这位金贵人?留了个骨汤锅。至于一桌的菜,她只拿自??点的那几份素菜,肉菜一个没碰。
晏少昰却抬了抬下巴:“先烫肉。”
唐荼荼愣住:“啊?这几碟是?送我的?您不吃啊?”
片得薄薄的猪肉羊肉卷,鸡肉泥打的丸子,还有南方走水路过来的鱼。晏少昰心说,价钱不便宜,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事,唐二大概是?囊中羞涩,刚才她点菜时,看了半天也没点荤菜。
怕伤她脸面,晏少昰也不说破:“尝尝吧,这几样平常不多见?。我一人?也吃不了这许多。”
唐荼荼认真道:“我不能?吃这么多肉,回头我丫鬟会?跟我爹和母亲告状的,要是?中午吃的肉多了,晚上就不让我吃宵夜了。”
她一天吃四顿饭的,漫长的黑夜全靠那顿宵夜撑着。
“她敢!吃你的罢。”晏少昰笑出声来,如往常一样,是?鼻腔里出来的一声哼笑。他左边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可却不觉得疼了。
福丫眼观鼻鼻观心站着,听?到这句全身骨头都软了一下,细声细气:“小姐你吃吧,奴婢不敢告状的。”
唐荼荼:“那就谢谢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