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尊神的回答如此风轻云淡,景卿一时如堕五里雾中,茫然问道:“他……逃掉了?”
玄尘摇一摇头,站了起来,“如果真的要炼尸,不可能跑远。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起来去找找他了。”
景卿忙跟着起了身,“为什么不刚刚就追上去?”
“时机不到。”
玄尘今次没有驾云,然而景卿觉得眼前尊神在林中穿行的速度似乎比驾云还要快些。要不是一身素白在暗夜里很是显眼,景卿觉得自己可能早就跟丢了。
进到山北深林里的时候他一下便觉出四周多的邪气,重阴之地邪气经久不散,的确是炼尸的好地方。两人停在树上,四下雾气厚重,往下看时只能隐约看见前头一处火光。
看来就是这里了,景卿才想往下跳,忽然便被拉住了,听那尊神在身后道,“底下全是瘴气,你这鬼司的身子受不住。”
玄尘说完,抬手便在景卿后颈上画了道符,随即封了他身上几处气穴,道,“如果还觉得难受,马上跟我说。”说罢提着他的后领一跃下了树。
刚才看见的火光在山下的一处石洞里,景卿躲在洞口的一块巨石后头,探出头去便觉得阴风扑面,里头夹杂着药水的味道和凶尸身上的腥臭,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立马缩了回去。
深深出一口气,景卿艰难道,“这山洞应该还有出口,否则不会有风从里头吹出来。但是里面的味道……”还不待他说完,玄尘忽然在他颈侧一按,一阵酥麻过后,景卿十分钦佩地看着面前尊神。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闻不见了。
这就好办多了。
景卿回身手中提剑正要往洞里进,却忽然听见洞中一阵声响,他还没动作,肩头便被人一按猛地带了回去。
洞中的声音越来越近,景卿听出来这是两个人的步声,其中一个声音很大,似乎迈步非常困难,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得出一双脚几乎在地上拖行的样子——是凶尸。
不多时,那声音又转了回去。景卿正要回头,忽然觉得肩上又被按了一下,眼前那尊神已经掠了出去。
景卿这才连忙提剑跟上,才进洞便见一具凶尸歪歪扭扭倒了下去,露出后面的人。
凶尸身后的是个中年男子,长相儒雅,身材健壮匀称,但面色却透出一种骇人的阴郁苍白。
那男人看着自己面前倒下去的凶尸,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而后缓缓后退了几步,背靠石壁,问道,“敢问两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景卿这才看出来他身后的蹊跷,一时间头皮一阵发麻——不只在那男人的身后,周围所有石壁的阴影里,全是脸色乌青的凶尸!
那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摇铃,缓缓开口道,“不请自来的,似乎不像是什么贵客。”说着屈起手指手指在铜铃上叩了叩,一时间四周全是凶尸的厉啸。
所有凶尸一起开口,加上又是在山洞里,回音几乎跟叫声重叠在一起,听起来十分诡谲凄厉。景卿还是头一回见这种场面,手中又提了提剑,背后已经过了一层白毛汗。
“两位现在回头,还有出路。”那男人说着微微笑一下,又道:“不然,恐怕就出不去了。”说话间便有一道身影从一旁蹿出,直照着两人扑上来。
景卿提剑一挡,剑身上铸有咒文,印光大盛,将那凶尸一下打开数丈。然而即便如此,反回来的力道还是震得景卿往后趔趄了两步,虎口一阵发麻。
那只凶尸身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呈现出一种带青的灰色,如穿了同软甲一般,刚刚那一下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很浅的伤口。很快它身子一挺又站起来,弓着身子后撤了一小步,而后一跃而起。
景卿看着迎面而来的黑影心头一紧,另一手忙去摸符纸,现在他持剑的一手仍在发麻,心里其实有些发虚——如果再来这么一撞,可能立马就该缴械了。
然而他符纸还没掏出来,手中剑柄便被人握住了。玄尘从身后虚虚环住他,手握着他持剑的手,带着他手腕一翻,剑尖正迎上那凶尸的胸口,白芒一现,眼前凶尸瞬间便没了踪影。
“原来刚刚在乱葬岗已经见过面了。”那男人说着缓缓一摇铃,四面的凶尸全都围拢上来。
可还不待他们靠近,玄尘手上指法一变,敛着气泽的灵印微微一暗,突然显出的浩荡灵修瞬间将狭小山洞中的邪祟涤荡一空,四围凶尸全都化作齑粉。
那男人愣了一瞬,转身拔腿便跑。景卿赶忙追上去。
山洞中没了凶尸的厉叫,一路铜铃狂颤的声音听的十分清脆。
景卿正纳闷为什么他要带着铜铃一路狂奔给自己引路,可忽然转过一弯,却听一时间四面八方全是铜铃之声,一下便懵了:
这是自己……被下套了?
想来方才他还能听见那尊神跟在自己身后的声音,那自己便是在两人中间的,现在就算被下套,那尊神跟在自己身后,也应该跟进来才对。
景卿不敢再动作,原地等了一阵,始终不见那尊神的影子,只好转身退出去。然而太才动作,却听见山洞深处的一声狂啸,紧接着便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他只觉得自己一时间血液几乎要凝固,现在山洞中灵泽充盈,还有这样的啸叫,只有一种可能——洞中有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