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在街上闲晃,看到对面来了一个男生。我认得他。他叫浦饭幽助,是附近一所学校的学生,很出名的小混混,吸烟喝酒打架斗殴赌博,无所不精。我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关于他的恐怖传闻,可以说是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经过他身边的人,都绕着他走,好像他是一坨沾着硫酸的屎,招摇过市让人恶心又畏惧。
我却是不怕他的。我故意迎面走上前,经过他的身边。他没什么反应。我回头看去。一个小孩子在玩皮球,皮球滚到浦饭幽助的脚边。他拣起来,却不立刻还回,而是拿在手里逗着孩子。孩子咯咯地笑起来,很开心。
我想,也许这人还没有坏到彻底吧。那么干嘛不让他更善良一些呢?于是,我对着他的后脑念动幻术的咒语。
咒语的目的不是强将善念施加给对方的,而是帮助存在心底的善念显露出来。就好像初春时拿着笤帚扫去积雪,就会显露出鲜绿的小草。当然,到底能显露出多少,还得看他本身有多少。
咒语念完。他把皮球还给孩子,并且嘱咐不要在路边玩,就走了。孩子却任性地不理会,仍在玩着。一不小心,将皮球踢到路中央。
孩子跑过去拣球,没注意到有辆车子正疾驶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即,浦饭幽助突然窜出,推开孩子,迎上汽车。。。
看着满地鲜血,还有那具不动的尸体,我傻了。我,我真的没想要杀他啊!
从肇事地点逃开。飞快地跑回学校,窝进储藏室里。我需要好好反省!师父常说,有能为者可以不作为,却不可以妄为,我。。。这算是妄为了吧?
晚上南野秀一来找我,拿着便当盒,挂着他永远温和的笑,问我:“今天又贪玩没去听课吗?连午饭也没去吃,我带了来给你。还有今天的笔记。”
我把脸部从鼻子以下全都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我杀人了。”
他愣了一下,依然温和地笑着,在我面前蹲下来,问:“是怎么回事?”
我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事告诉他。然后我说:“我怕。”
他问我:“你怕什么?冤魂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魂魄是人死后的精神力量,那种力量不会比我强,我可以轻易消灭它们。
他又问:“那么你是怕杀人吗?第一次都会这样。”
我说:“杀人和折断一根树枝差不多,都是让一个生命力消散。师父说,那没什么。”
他愣了几秒,说:“那么你是在愧疚吗?因为杀了不该杀的人?”
我不说话。不知道是,还是不是。
他说:“或许你可以去看看他,向他道歉,问问他的家人是否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也可以继续呆在这里。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去道歉他也活不过来。我又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抵他的,所以做什么也没用。”
他说:“那么你想什么都不做吗?一直这样呆着,一直害怕?”
我低下头,连眼睛也藏进膝盖里。过了好一会儿,我说:“我知道了,我可以像猪一样活着,却不能像猪一样快乐,是吗?”
听到鞋底打滑的声音,抬眼看去,却只见南野秀一平静又优雅地站起。他微笑着把一个便当盒,和他自己的笔记本放到我脚边,然后快步离开了。”
灵堂里摆放着浦饭幽助的遗相,即使死了,表情仍然不正经。
我在那前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来到坐在一旁的女人跟前,尽量学着日本女人那样跪坐下来,我问她:“有什么可以让我做的吗?让他从你的记忆里消失好吗?”
女人的眼睛红肿着,眼神呆滞。悲伤使她整个人都显得颓废,身上还带着酒精味。
还未待她回话,我突然觉得脑后一阵发紧,一个声音在耳边响道:“你这个疯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蓦然回头,只见半空中漂浮着一个人,正是浦饭幽助!他气愤着,紧攒着拳头,冒似想要狠狠K我一顿。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和服,拥有罕见的蓝色头发,坐在一只奇怪的桨上。
我看看他们,然后把视线锁定浦饭幽助,“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道歉也没用,所以我想为你的家人做些事情,算做补偿吧。”
浦饭幽助似乎气得更厉害,吼道:“谁需要你这蠢女人补偿?我还没死呢!”
我不解,“哦?”
他不耐烦跟我解释:“总之不需要你多事,快走吧!要不是我妈喝多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我挠挠头,心想他真粗鲁,跟南野秀一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刚刚走出大门,却又被那个骑着桨的和服女孩拦住。她飞到我前面,叫我:“何安琪!”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姓什么?”那个姓氏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呢。
她笑着说:“我叫牡丹,是灵魂的指引者,也被人称呼为死神。当然会知道这些了!我还知道你是幻术一脉唯一的传人,喜欢吃甜食!”
我问她:“那么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吗?”
她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想问这个?”
我说:“没什么。听说你是死神,所以随口问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这种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普通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不是好事。”
我说:“哦。”
浦饭幽助也飘过来,对牡丹说:“你跟她罗嗦什么?”
牡丹说:“当然是要她帮你做事。”
浦饭幽助说:“都说了不用她管!反正我还能复活的,跟她没关系!”
牡丹说:“当然有关系,是她改变了你的命数,当然要对这种事负一半的责任!”
浦饭幽助还想说什么,牡丹却抢道:“你难道不正在为该怎么将自己没死的事告诉你妈妈吗?她是最好的捎信人。”
浦饭幽助的神情由愤怒转为犹豫,他迟疑着看向我,还算客气地问道:“喂,拜托你捎个信,你干吗?”
我点头,表示同意。
他立刻高兴起来,“那么麻烦你去告诉我老妈,就说我没死,我还能复活!”
我说:“好。”于是转身走回去,到灵堂里的女人身边,大声道:“别难过了,你儿子没死,他还能复活。”
女人毫无反应。
浦饭幽助郁闷得在空中倒立,继而又跟我发起火来:“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心说他的脾气还真粗暴,刚想要走,却又被牡丹叫住,“等一等!”
站住,停下,“又干嘛?”
浦饭幽助也说:“那件事还是用你告诉我的拖梦的方法,我自己去办好了,不用麻烦她!”
牡丹看看我,对他说:“你现在不也在为自己暂时无法保护萤子而烦恼吗?可以让她做保镖啊!这样厉害的保镖可是很难找的!”
浦饭幽助不屑道:“她厉害吗?”
牡丹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你自己找死,你觉得呢?”
我有些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辩解道:“其实也是费点力的。。。”但是那两人谁也不听。
最后,浦饭幽助同意了牡丹的话。他对我道:“喂!既然你真的想补偿我,就去保护那个叫雪村萤子的女人吧!直到我复活!”
我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能复活?”
他翻翻白眼,说:“不知道。”
我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情赶着要做,无论保护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的。于是就说:“好吧。”
浦饭幽助指引我来到一所名为“血屋敷”的中学,说:“就是这里啦,但是不穿制服可是进不去的。”
我点点头,随后施展出幻术。就跟在盟王中学一样,让所有见到我的人,都认为我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